荒木歌川的吻再一次落下,他紧紧抱住莫共,这耳边的声息,飞雪渡花,春莹百润,荒木歌川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脱,他全身的重量都覆在莫共身上,用一整颗心贴紧她。
莫共无力反抗,荒木歌川在自己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莫共的身心逐渐酥软,心底有一个最隐秘的声音在呼唤:这难道不是她一生之中最殷实的幸福最渴望的愉悦吗?就这样抛弃一切心无杂念的陪在他身边,陪他一日三餐,陪他四季更替,这不就是自己最想要的吗?这般饱满踏实。这种感觉是,全天下抓在自己手上,怎样用力都推不开。
“你忘了,从南京离开之时我便告诉过你,我们是要同枕同眠,同棺同冢的,如果你不爱我,那我们就死在一起吧。”荒木歌川将莫共紧紧抱住,头埋在莫共浓密的头发里,轻声呢喃。
每次躺在莫共身边,这种蚀骨灼心的感觉总是好像要将自己整个人炸裂,明明已经将她紧紧抱在自己怀里,可他总还是觉得不够紧,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他不想再做噩梦,过往在南京之时,只要莫共躺在他身边,自己便会睡的异常踏实,只要在莫共身边入睡,他便不会做噩梦。
爱上了这世间最不可爱之人,是我对你过分执着,要让我与天违逆……莫共被温暖的气息包围,她心中一直盘旋着这几句话。
鬼使神差的,不知半夜几时,莫共突然紧紧抱住荒木歌川。
几乎一整晚,荒木歌川已经熟睡,而莫共一直睁着双眼,今日白天,在上野山,她罚也罚了,他跪也跪了,惠口美子与牧野和宏说得对,战争已经结束了,而且荒木歌川确是反战者,她所说的那些日军疯狂屠杀南京军民几十万……这些深重的罪孽,皆与他无关,既然自己莫名来到这里,也许就是天意。而,天意难违!
这些天,莫共也一直在问自己,抛开一切不谈,自己是否爱他,是否在意他,是否愿意与他一起活下去,答案是肯定的!既然如此,何必还要继续违背自己的心,过往,她已经违背了太多次……几滴眼泪从莫共眼角流出。
今日农历六月十五,是莫共约好与端木惠芝共同前来浅草寺拜佛的日子。
那天晚上,莫共将端木惠芝的情况告知荒木江贞,虽然他未说什么,但他的神色看起来异于常人,莫共想,他还是十分在意端木惠芝的吧……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们两人这一生怕也只能空余遗恨了。
端木惠芝迎面过来,莫共便不再想这些了。
“能再一次见到莫小姐,真是开心。”端木惠芝微笑着说道。
“我也是,端木夫人的气色好了许多。”
“是吗?我自己倒没注意到。”
“是呢,您今天的状态比之前好很多。”
“大概是遇到能与我解闷的人,所以气色好一些了吧,谢谢莫小姐。”
“您太客气了,是由您陪伴,我才觉得不那么孤单呢。”
“我能看得出来,莫小姐的心境好似比之前开朗很多,最近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端木惠芝看起来也很欣慰。
莫共暗自嘀咕着,那日惠口美子前来看望她,也是这样说的,她与荒木歌川完全和好的事情她还未告知惠口美子,但惠口美子说自己整个人眉目间都带着春意,异常的明媚动人。
“我……其实也不算什么喜事吧?就是之前心中一直郁结的事情想通了,便觉得开怀一些了。”
“这样就好啊,莫小姐你还年轻,很多事情未经历过你不会明白,人活一辈子太委屈了,所以在不违背道德良知的情况下,随自己的心意最重要。”
莫共轻轻的点头,确实如此,她也在心中如此认可着。
“还有,守护住自己爱的人最重要。”
见端木惠芝脸上闪现过一抹忧思,莫共小心翼翼说道:“是不是又触到您的伤心事了,如果这样,那我们换个话题吧?”
“也不是,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莫共看到端木惠芝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异常坚定。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便能感觉到莫小姐你定是出生于一个非常有教养且书香氛围浓郁的家庭。”端木惠芝轻柔的挽住莫共的手,“你总是非常的礼貌周到,与别人交流的时候也很温柔,落落大方,又给足了别人说话的空间,真是非常好的倾听者。但我看你的眼神,总觉得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淡淡的忧伤。我能感觉到你并不快乐,我不知道你为何不快乐,你是个好人,我希望你能快乐。”
“谢谢,非常谢谢端木夫人,真没想到,您心中竟是这样评价我的,莫共受宠若惊。”莫共十分惊喜的望着端木惠芝,这便是人们所述的“忘年交”吧,真好,有这样的一个朋友陪在身边,真的太好了。怪不得荒木歌川的父亲如此钟爱这名女子,即便是她,对于这样一位善解人意又温婉的女子都心存好感,何况是年轻时风度翩翩的荒木江贞呢……
大约一点钟,莫共与端木惠芝从浅草寺出来,两人缓缓闲散在这午后轻快的小道上。
莫共与端木惠芝不间断的说着话,两人越聊越投机,莫共更感开心,小道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越发显得生机勃勃,真是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这么多年来,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