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方棠眼神不屑，嘴角微哂，手指在桌上轻轻叩着，每一声都像是鼓一样，重重地击在柳子衿心里，敲得她烦躁不安。
因为方棠说的，都是以前的舞蹈老师说过的，柳子衿之所以只练了几年舞蹈，就是因为舞蹈老师说她先天条件不行，哪怕再勤学苦练，也不会有成就。
柳子衿很不服气，她觉得自己绝对是天选之人，也会成为很优秀的舞蹈家，可她父母却信了老师，之后就没让她再继续练了，说没必要浪费时间。
同学们本来都觉得柳子衿很漂亮，是班上第二美，第一自然是方棠，可听了方棠的话后，看柳子衿就不由自主带上了审视。
颈确实有点圆，还有双下巴，腰也是粗了点儿，那腿好像是不长，这么看来，柳子衿其实也没那么漂亮啊，就是衣服穿得时尚些嘛。
有些女同学还想，她们要是有柳子衿的漂亮衣服，打扮起来肯定比柳子衿更漂亮，至少她们颈不圆，腰也不粗，腿也没那么短。
柳子衿当然感受到了同学们的目光，心里更是油泼一样煎熬，表面伪装的矜持温柔，也维持不住了，她冷下脸，声音有点尖，“我只是履行文艺委员的职责，多问了几句，方棠你不爱听，也没必要将火气发泄在我身上，还对我人身攻击，
我练了六年舞蹈，虽然跳得不是很好，但也不会太差，而且我和群舞的同学，每天都会去排练室练习，却一次都没看到你，所以我才会来问，还有十来天晚会就开始了，我希望你别拖班级后腿！”
同学们默默点头，看向方棠的眼神带了些指责，柳子衿确实刻苦负责，方棠刚才那样说，是有点刻薄了。
“方棠同学应该是有把握，才不去练习的吧，我相信方棠同学一定能跳好！”章海微微笑着说，还朝方棠看了过来，眼神含笑，有着自以为是的多情。
方棠有点恶心，她都明确说了自己已婚还生了孩子，这个章海脑子有病吧？
“我其实跳得也不算很好，但比柳同学你肯定好，所以你就别瞎操心了，好好排你的群舞吧，可别到时候拖班级后腿，丢人现眼死了！”
方棠一点都不客气，这个柳子衿注定和她相冲，犯不着顾及面子情。
“希望到时候能看到你精彩的表演！”
柳子衿咬紧牙，也不想再和方棠伪装同学友爱了，她才不信方棠会比自己跳得好，到时候晚会上一分高下。
方棠挤出一点虚伪的笑，攸忽消失， 便从抽屉里拿出书，抱着走了，要去食堂吃中饭。
“我回宿舍放书，方棠你回不？”宋丹玲欢快地问。
“你帮我拿回宿舍吧，我给你打肉。”方棠笑眯眯道。
“行！”
宋丹玲爽快答应，接过了书，小短腿跑得飞快。
马红梅和李敏也回宿舍了，还帮忙给安静的书拿了回去。
“你今天不回去看孩子？”方棠疑惑地问。
安静笑着摇头，“顺风他会抱过来，我给喂了乃后，他再抱回去。”
“那挺好，省得你来回跑了，你们请好人看孩子了？”
“请了，楼上的张婶，她退休在家没事干，挺喜欢壮壮，愿意帮我们照看壮壮，每个月给六块钱。”安静口气轻松了许多，气色也不错。
从怀孕起，一直都忙忙碌碌，像打仗一样，神经都绷着，直到现在才能松快地喘口气。
“张婶人确实不错，挺实在的。”方棠也替这两口子高兴，总算能松快一点了。
安静笑着点头，她感觉自打来了沪城后，她和丈夫总能遇上贵人，先是方棠夫妻，再是张婶和其他邻居们，否则他们现在肯定还在鸡飞狗跳呢。
两人朝食堂走去，边走边聊，安静犹豫了下，问道：“和你打听个事儿，城里有没有适合我干的活，最好能带到家里干的。”
方棠微微皱眉，想劝她别太辛苦，身体搞垮了更不划算，但想到安静夫妻目前的囧境，这些话便说不出口了。
她要是说了，就会变成她讨厌的那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
“你可以和居委会打听下，拿些纸盒回来糊，就是挣的很少，但你现在又要上学，又要带孩子，也只有糊纸盒比较适合，一天挣个几毛钱应该没问题。”
方棠没糊过纸盒，但机床厂有些没工作的主妇，会拿些手工活回家干，糊纸盒，搓麻绳，一天挣几毛线补贴家用。
“几毛钱也挺好，放学后我打听下。”
安静很开心，一天就算挣一毛线，一个月也有三块钱呢，挣一分是一分，她不嫌弃。
“你还是要注意点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方棠委婉劝了句。
“我知道，其实来上学后，我和顺风的伙食比乡下好多了，乡下很少能吃荤腥，城里隔三差五还能吃上肉呢。”安静笑得很满足。
她相信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未来也一定是阳光灿烂的。
鲁顺风抱着孩子在半路上等着，壮壮小脸圆了些，精神了不少，大眼睛黑溜溜的，看到安静就咿咿呀呀地伸开手。
“乖宝，想妈妈了吧？”
安静抱过儿子亲了口，两口子去附近僻静地方给孩子喂食了。
方棠自个去了食堂，打了两份红烧带鱼，还有水煮白菜，找了个地方坐下，等宋丹玲来。
“这儿没人坐吧？”
方棠刚想说有人，章海就坐下了，还朝她微笑，又是那种自以为是的笑容，看着就烦躁。
“有人坐！”
方棠面无表情地起身，去了隔壁一桌，章海脸上笑容滞了滞，眼神也冷了，他好几次主动献殷勤，方棠都没好脸色，也太高高在上了。
也就是长得漂亮了些，他都没嫌弃方棠结过婚生过孩子，以他的条件，哪怕方棠没结婚，都配不上他。
因为他看过方棠的入校资料，父母都是工人，非常普通的家庭，他可是高干子弟，不过他也没打算和方棠结婚，只是尝尝新鲜罢了，但方棠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让章海上了火，对方棠也更势在必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