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高朋满座。
台上的花旦柳眉弯弯，一颦一笑尽是娇美之色，红唇轻启，婉转曲儿流动。
孙涵之闭着眼睛享受着，他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撑着自己的头，帽子放在桌上。
一曲高chao之处，宾客鼓掌，军阀睁开细长的双眼，对着台上望来的花旦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意，捧起热茶喝了一口。
那是苏家卿的好友，孙涵之，他的太太此刻就坐在桌的另一边，嘴里啃着瓜子，嘴里絮絮叨叨。
“哎呀，难得来看一场戏，你看看，你有多久没有回家了？你们汪政府就没有休息时间的呀，才刚回来，又说过两天要走。”她从铁盒里取出一支香烟吸了一口，重重地吐在空气中。
“这苏家卿唱的啊是越来越好了。”见丈夫没有搭理自己，她转移了话题。
孙涵之与苏家卿打完了招呼，示意他一会儿老地方聚聚，听到妻子的夸赞，漫不经心地点头，他拿起桌上的帽子，手按在妻子的肩上：“我先走了，晚饭我不回去吃，你不是正好约了太太们打麻将，我就不回去叨扰你们了。”
妻子无所谓地挥挥手，她早就习惯了丈夫对自己漠然的态度，只有在外人面前，那些客人，那些太太们的面前，才会表现出对自己的半分恩爱。
她招呼身后的西装男人俯身：“告诉王妈，晚饭就不要准备的那么丰盛了，反正都是一个人吃，我想吃点清淡的。”
苏家卿卸下所有的装扮，穿回一身素雅的长袍，出门就看到了刚从学堂回来的哥哥。
“哥哥，”他叫住了还在往前走的哥哥苏家树，“涵之回来了，他邀请我们今晚去聚春酒楼，一起去吧。”
苏家树有些错愕：“涵之回来了？他不在家里陪太太么？”
苏家卿撇嘴一笑：“他太太整天就知道打麻将，一打都停不下来，想必他也觉得烦闷吧，呆在屋子里，麻将碰撞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哪里受得了。”
苏家树也是一笑，敲了敲弟弟的头：“别在背后说人，走吧，那就一起去吧。”
孙涵之已经点好菜等候了，三位昔日好友相见，不禁激动的拥抱在一起。
“涵之，两年不见了，你这是当上大官了。”苏家卿落座，笑着询问。
孙涵之面露得意神色，话语间有些眉飞色舞起来：“没有，哪能是什么大官，倒是你和家树，过的怎么样？”
“哥哥还是老样子教书，我这两年也还不错，捧我的那些客人还是会时不时来听我唱曲儿~”
苏家树坐在窗边，笑着听他们谈话，眼睛不经意转到了窗外。
笑脸在他的面上僵住了，他内心大骇，楼下乔装打扮成路人和摊贩的脸，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们为什么在这里？自己为什么没有接到行动的通知？今天谁出现在这里？
他不由开始回想刚走进酒楼时，在大厅中看到的每一个人，试图找出可疑的人脸。
“家树，家树？”
孙涵之的呼唤吓得他一个激灵，抬眼就对上两人狐疑的眼神。
“你在想什么啊哥哥？”
“哦，啊，”他有些尴尬地笑笑：“没什么，走神了一下，你们先吃，我出去一下。”
孙涵之盯着他的背影，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
“哥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苏家卿赶了出来。
“涵之好不容易见上一次，你突然走出去不太礼貌吧？”
苏家树无法跟他解释，只能劝他先回去吃，自己一会儿就来。
“家树，怎么了？”一只手从后方伸来，压住了他的肩膀，强烈的压抑气息笼罩了上来。
他想起孙太太来家里打麻将，嘴里脱口而出的：“哎呀，老孙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忙什么，你说什么政府……哎，不提了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