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笑起来。
“爷爷说他的刀已经爱上你了，正在跟他商量想要以后跟着你，”他轻声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好听，现在的他听起来没有昨天那么苍老。在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映衬之下，这人竟然也生出些温柔的感觉。
这样的林北生实在太割裂了。
他开枪的时候明明像是杀神。
“我这棵千年老铁树，八百年不开花，一朝开了还百花齐放上了？”周栩笑笑，撑着坐起来一点。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仍然在，外加一点点恶心，不过还好。
“你应该早点来英国，”林北生说，“这的斩鬼刀很少见血，它们看到你应该都很亲切。”
“嗯……”周栩想，虽然他说的好像没什么毛病，但是她就是觉得不像好话。
“几点了？”周栩动了动，本想要直接坐起来，手拄了一下床垫，却被手心的伤口痛得差点没叫出来——引渡的时候是挺潇洒，就是后果太严重。
林北生因为周栩的表情皱了一下眉，旋即低头看表，“快两点了，你可以继续睡。”
两点了？！
周栩心中一顿，那我还真是……挺能睡啊。
这两天工作太密。
消耗是一方面，这里和北京差的八个小时时差也不是闹着玩的……
慢着、周栩忽然想起来。
林北生……就从下午一直坐到现在？
“你……”周栩话到嘴边，“你”了半天没说出个什么来。
“连累你受伤，我很抱歉，”林北生好像是知道了周栩想说什么，“刚好工作完了就来看看你。”
“啊、哦……”周栩点点头。
“你的腕表是什么牌子？”他忽然问，“下午孙女士想拿去修，但想着还是先问一句。”
周栩才想起来那块被林北生一枪崩了的表。
“其实……不修也行？”周栩小声说，“它是不能走了吗？”
何止是不能走了，林北生暗暗发愁，它现在甚至不能称之为“表”，说是“手链”都抬举它了。
周栩也愁，经过这一下午的见识，她直觉林北生说的“腕表”和她理解中的“腕表”也不是一个概念。
那块表是当年过十三还是十四岁生日的时候她拉着周雩逛市场买的。
说逛市场就真是逛市场，想当初这东西到手才五十块钱整，从没换过电池，一走就是快十年。
周栩念旧是真的，东西用不坏就不怎么换，但是也没那么长情，不行了就不要了，没那么多舍不得。
“没事的，坏了就算了，我正好换一块，”周栩说。
“行，”林北生站起来，“我来想办法。”
周栩心说真不用你想办法，这人怎么还有点轴呢……
“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林北生道，“外面一直有人，你有事喊一声就行。”
“啊？”周栩话说到现在才想起来打量四周，发现这是个陌生的地方，“你去哪啊？”
“回家换衣服，”他说，“然后就回公司了。”
“啊……”周栩道，“那我……这里……还在你爷爷家？”
林北生点头，“好好养伤，等你哥来接你。”
“不要。”
话走在脑子前面，周栩说出口了才发现自己说出句什么。
这张破嘴——
周栩只想扇自己两巴掌。
从小到大，周栩想干点什么，到最后都是“小栩你呆在这、呆在那，等你哥哥来接你”周栩听到这句话就拒绝已经成了惯性。
“……嗯？”林北生转头。
“……”
空气里安静了好久。
“我……那个……反正……也……睡不着了？”周栩的话挤出来，这会儿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