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片刻,那件宽大的长款风衣,就被落穗叠成了黑色的方块,看起来这种事情她熟练无比。
“我曾想对你的人生负责,可是我太天真了,那时候的我还是太天真了,我天真的以为只要我的一句话,那么斯卡蒂家族会为了我的决定而做出选择。”
“我对他们痛恨不起来,即使我知道你的死跟他们有关,可是没有他们你更不可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但总之对不起……”
我说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原谅自己,我从未来过这里看稻谷的命也是这个原因,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
也不知道在九泉之下的稻谷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原谅我。
我不知道,所以逐渐的我甚至失去了面对稻谷的勇气。
如果不是此刻斯卡森家族的彻底覆灭,不是我的任性而被贬到远东。
我也许一生都不敢面对她,面对她的死。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天空的第一束阳光照到我的脸上,同行的落穗说,
“斯卡森·门卡利达先生我们该走了,在亚人种生存区,我们不会在太阳出来后再祭拜逝去的人。”
“她不是亚人种生存区的人,她只是一个净组的小女孩,一个被拐来被迫接受自己一生的女孩。”
“被迫欠上斯卡森自己人生的女孩。”
我说着,像是在反驳,但是我知道自己该离开了,我没法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逝者与世长辞,生者苟且偷生。
总该向前看的,这是落穗给我的台阶。
“走吧。”
半晌,在浅浅的日光未能彻底照亮整片森林之前,我们跟在落穗的身后,回到了那所属于斯卡森家族的小宅子。
“那我就先行离开了,斯卡森·门卡利达先生。”落穗向我行礼。
“嗯。”我淡淡的回答。
她看着我的眼睛,总觉得那淡淡的悲伤气息要染在她的身上,连带着她这个元气满满的少女也变的悲伤。
“等等。”
落穗刚要离开,却被我叫住。
“如果,有一天一个女孩拼了命救一个人,这意味着什么?”
我疯了,我真的疯了,我居然想让眼前这个失去了所有记忆的落穗的来回答关于“稻谷”的问题。
即使她是“稻谷”那又怎么样?她真的能理解我和稻谷之间的关系吗?
“我想……那个女孩,无论是怎样的身份,无论是怎样的理解,她孤身一个人,一条命……除了爱上一个人,我想她不会把生命献给任何人。”
落穗说着,此时的她莫名的把自己带入了那位在火场之中,拯救斯卡森三少爷的自己,那位“稻谷”。
昨天的夜里,她时常问自己到底是谁,是勇敢坚韧的“稻谷”,还是亚人种生存区的下任娜娜莉家族的家主呢?
她其实并不知道。
前人给她的身份她无法抛弃,失去记忆的她已经有了自己新的人生。
那么此刻强迫她接受以前的自己,这未免不也是一种残忍。
她这样做伤害了斯卡森家族的利益,可她与斯卡森之间本就是互相的伤害。
这在斯卡森·司洛达的一声话语下,她就已经与斯卡森家族彻底恩断义绝。
她救了斯卡森·门卡利达,她不欠斯卡森家族什么。
现在她有资格去面对新的人生。
有的。
“可是斯卡森·门卡利达先生呢?”她问出了就口,她的身体回头转身,看向了我。
她问我。
那一刻我是多么觉得她像是那位稻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