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好玩吗?”虚无名抬手抹了把脸,新冒出来的胡茬在掌心摩挲出刺痒的触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哦,瞧我这记性,如今该唤您——谷燃道长了。”
昆無沉默不语,眼前形容憔悴却又透着洒脱的虚无名,让他心中莫名涌起一阵钝痛。曾经悉心教导的两个徒弟,如今一个都没留住。
“我一直自诩聪明,到头来还是输您一筹。师父这游戏。。。好玩吗?”虚无名猛地呛咳起来,体内蛊毒如汹涌暗潮,疯狂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强撑着平复气息,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不过,师父,您心心念念的命脉之气,如今在我腹中闹腾得厉害。您说,我该怎么处置它呢?”
话音未落,虚无名便痛苦地佝偻起身子。那团命脉之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每一次撞击都似重锤敲击,而他体内昆無等人种下的蛊毒,更是如附骨之疽,双重折磨下,他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要移位重组。
“若你不是他的儿子,我何必如此。”昆無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与无奈。颛于大神被逆风和倾城的父母拖入大泽水底,再无踪迹;古决也被亲弟弟明月封印在破庙之中,他希望佛法可以净化哥哥的心灵,让他重新来过。
只是,自此,兄弟俩,一人都少了一只手臂。
明月的手臂被古决斩断,古决的手臂则是毁于明月手中。
当法相出现的那一刻,古决就知道这次明月是铁了心要阻止自己了,一直以来,他都没办法真正了解自己的亲弟弟,就连他的修为究竟到了何种地步也不清楚,可那一瞬间,他明白,自己输了!
佛光笼罩在他的头顶上,古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可,也有那么一刹那,他身体里的魔性依旧没有死心,依旧想要逃出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现如今,古决被明月强行封印了,两兄弟终于可以好好地聊聊天说说话了,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又大又白又胖的花花,所以,似乎也没那么闷。
三个师尊只剩下一个昆無还在强撑,可他不在乎,毕竟他手里还有一个最后的把柄——龙苍清。
就在这时,龙苍清突然清醒过来,尽管龙筋还在昆無手中,可女娲族的力量不容小觑,竟暂时压制住了体内的禁锢。“你我之间的恩怨,何必牵扯到无色!”
“后悔了?当年你又是如何对我的?”昆無仰头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怨毒与疯狂,“我就是要让你尝尝被背叛、被欺凌的滋味,看着亲生儿子任我摆布,这种感觉,不错吧?”
“混蛋!”乞浪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奋力挣脱倾城的阻拦,却被倾城死死抱住。“浪子,别冲动!太危险了!”
“放开我!你这个骗子!”乞浪双眼通红,声音里满是悔恨,“害得师父……害得。。。都是我的错!”乞浪说不下去了!自打知道真相,他悔恨交加,恨不能立刻跑到虚无名身边跪下认错,乞求原谅,可。。。。他以什么脸面去见师父?
虚无名是他亲手打伤的,那一掌又一掌,虚无名没有还手,若不是焚天发怒私自冲出来挡了那最后一下,怕是。
他望着虚无名嘴角的鲜血,心如刀绞,“师父,现在说对不起,还来得及吗?”
虚无名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温柔地看着乞浪:“傻小子,不晚。”
乞浪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师父!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错了!!”
“臭小子,说什么傻话。”虚无名强撑着调侃,“离我远点,这命脉之气不受控制,伤到你,你家小狐狸不得跟我拼命?”说完,不等乞浪说话,他又转身看向昆無,现在昆無已经是谷燃的模样了,确实,谁也想不到,谷燃居然就是昆無!
其实,应该说,谷燃才是真人,而昆無只不过是他的心魔罢了。
但是,几万年来,却始终没人知道。
因此,昆無成了虚无名的师父,而谷燃则是他的忘年交。
他笑了笑,“来吧,师父,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续灵珠已落入你们手中,但这命脉之气,终究是我的囊中之物!”昆無眼神阴狠,杀意尽显。
“您到底想怎样?”
“怎样?我要改写大荒秩序!将你们所有人炼化,重塑新世界!”昆無状若疯魔,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哦,是吗?”
千钧一发之际,不行与鬼煞及时赶到,元一也带着清雅现身。元一无奈地耸耸肩:“对不住了,实在管不住他们。打又不能打,骂又骂不得。。。”
“无色哥哥!”清雅泪水涟涟,虚无名心头一紧,赶忙叮嘱元一:“看好她,出了事我跟你没完!”
不行瞥了虚无名一眼,转而看向昆無,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你不是一直想揭开命脉的秘密?也想见宸宵一面?”
“你什么意思?”昆無眉头紧皱,警惕地盯着不行。
“老鼻子,宸宵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竟认不出来?”不行大笑,步步逼近。
“你……你是宸宵?这不可能!”昆無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有何不可能?”不行走到天族众人面前,周身气势暴涨,“你能是谷燃,我为何不能是宸宵?”
“天尊!”天族众人齐刷刷行礼,这一声“天尊”如惊雷炸响,众人呆立当场,而昆無更是如遭雷击,他做梦也没想到,苦苦追寻的宸宵,竟一直是应龙不行!
昆無僵在原地,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他死死盯着不行,喉结上下滚动,却吐不出半个字。曾经无数次在心底勾勒宸宵的模样,设想与之对决的场景,却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他压根就没看在眼里的应龙,竟是传说中掌控天族命脉的至高存在。
“你以为得到命脉之气就能得到天下??”不行双臂抱胸,周身萦绕着淡金色的光晕,应龙本源之力在空气中掀起阵阵涟漪,“昆無,不,该叫你谷燃,你执念太深,早就忘了最初修道的本心。”
此时的不行已然一副天尊的模样,威严和强势灌于全身,过去的大胖狗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然而,鬼煞和虚无名却似乎一点不觉得惊讶,他们早就知道不行的真实身份,只是。。。
虚无名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强撑着上前一步,目光扫过昆無扭曲的面容:“师父,收手吧,你就算得到命脉之气,也无法改写大荒的秩序。”
“你闭嘴!”昆無大怒。
“师父,没错,万年前希望一切重启,我想带着大家冲出牢笼,永远生活在阳光下,和天族平起平坐,您知道为何我大开杀戒,天族也仅仅只是派了清佛出面,可天尊自始至终都未曾露过面吗?”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我认为他是对的,我们也希望可以重启大荒的秩序!”不行接过话去,继续说道,“当年,我察觉到大荒命脉正被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力量侵袭,这个力量不属于大荒,更不属于任何一个修行者,你们现在看到的命脉之气早已不是一开始的模样了,最初的命脉是天地间最纯净之物,也只有这样的命脉才可以守住大荒,然而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命脉就有了邪恶之气,也不再受我天族的控制,当年,虚无名恰巧掀起战火,也正是这场战火奇迹般地暂时压制住了命脉的邪恶之气,于是,我找到虚无名,将一切告诉于他,让我欣慰的是,我果真没有看错人,他答应和我联手共同查找真相。也就我那个时候,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其实,当时的情况是,那股力量也参与了进来,战火便一发不可收拾,也失去了控制,我们无奈之下只能一边暗中查询,一边和那股力量对抗,然而,这力量竟不是我们可以轻易对抗的,最后,虚无名为了保全大荒,被封印于幽渊之下,饱受折磨之苦,直到某一天,我和他老爹拼死将他救出,扔在了人间,以保全他的本体,当然,你当时也是功不可没,若不是你,只怕我们也不那么容易保住这家伙,你让我们去寻找什么载体的时候,我不是没怀疑过你,可你毕竟是大荒的神,是虚无名的师父,我实在想不出你这么做的理由,就在刚刚,我突然明白,你其实也不是那股力量,不只是你,加上我们所有人,都不是那个力量的对手。所以,即便你现在得到了命脉,也无济于事,因为,对方何时出手,何时对大荒下手,我们谁也不知道,再者,他隐藏了那么多年,为何一直没有出现?他究竟在等什么?”
“住口!”昆無突然暴喝,周身魔气翻涌,整个人瞬间化作谷燃的模样,银发无风自动,“我苦心谋划数万年,岂会因你们三言两语就放弃!今日,谁也别想阻拦我!”话音未落,他指尖飞出一道幽黑咒印,直取虚无名胸口,目标正是命脉之气所在。
千钧一发之际,不行身影一闪,抬手一道金光迎上咒印。轰然巨响中,两股力量相撞产生的气浪掀飞周边碎石,众人纷纷后退。不行周身应龙虚影浮现,龙威浩荡:“想动我的人,先过我这关!”
另一边,乞浪红着眼眶,握紧手中长剑,毅然挡在虚无名身前:“师父,这次换我护着你!”说着,与倾城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祭出法器,准备随时支援。
谷燃见状,冷笑一声,掌心凝聚出一团漆黑如墨的魔球:“一群不自量力的东西!”魔球脱手而出,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发出刺耳的尖啸。
就在这时,地君率领地府鬼将赶来,不仅如此,狐族众人也纷纷到场,一时间,阵势浩荡,局势一下子明朗起来。
谷燃见状丝毫不惧,他凌空而起,口中嘶吼着:“你们找死!我才是大荒的主宰!”
说着,谷燃银发如瀑倒卷向天际,每一根发丝都缠绕着暗紫色的魔气,仿佛千万条噬人的毒蛇在狂舞。他缓缓抬起手掌,虚空瞬间扭曲成漩涡状,方圆十里的灵气竟开始逆向流动,朝着他掌心疯狂汇聚。脚下地面寸寸龟裂,黑色的瘴气从裂缝中喷涌而出,所到之处花草瞬间枯萎,化作灰白色的齑粉。
谷燃在众目睽睽之下,化身成一条黑色巨龙在空中翻腾咆哮。
“别忘了,师父,我才是真正的龙!”虚无名将腰间的酒一饮而尽,大笑一声抛向空中,瞬间化作千万道闪电落下!
焚天更是一跃而起与虚无名合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