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到门前的时候，苏清音终于想起来自己当初是如何回答苏德义的了。
十岁的苏清音或许是想从这位小少爷上得到庇护，也或许是被那声“姐姐”吸引了。
所以十岁的苏清音对这位小少爷产生了本不该产生的期待，她的解释中掺杂了自己的惶恐，自己的紧张，自己想要的未来。
“德义，‘德’字代表着高尚的品德高尚的品德代表着要爱护家人！‘义’字则是代表着公正与正义代表着永远都不会向旧恶势力低头！永远站在对的那一边！永远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五岁的苏德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对着苏清音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苏德义一边将口袋中所有的橘子掏出，一边对着苏清音说道。
“姐姐，我知道了！我会保护好姐姐的！！姐姐，谢谢你告诉我答案！姐姐真聪明！这些橘子很甜！所以姐姐也吃！！”
苏德义当时的笑容开朗而又天真，目光清澈的宛若一掬清水。
苏德义当时递给自己的橘子很甜，时隔六十年再次回想起，那橘子的甘甜似乎都会在口腔中流转，那笑容都会在眼前浮现。
苏德义
苏清音再一次念叨这个名字，这个属于她弟弟的名字，这个曾经被她赋予了本不该有那么多含义的名字。
因此，全世界所有人都可以放弃苏德义，甚至憎恨苏德义，但是苏清音不可以。
不仅仅是因为她是苏德义的姐姐，更是因为苏德义从来都无愧于那份自己所期待的弟弟身份。
一声姐姐，所以一生都是姐姐。
说好了会保护姐姐，所以我会做到的
纷繁复杂的思绪在脑海中流转，苏清音没有敲门就打开了房门，听到开门声，死寂而又肃穆的目光抬起，疑惑的看向了门口。
他们的目光再一次的交错，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他的目光却找不到一点熟悉的模样。
就像程开民所说的那样，他死了，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
“德义。”
苏清音将所有的思绪消散，就像过去那样，她站在那里，声音温柔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此刻，荒野上的孤魂野鬼似乎听到了来自过往的回响。
那回响是如此的熟悉，却又让人如此的害怕。
苏德义抬着头，他直愣愣的看着门口的老人。
其实在程开民出现的那一刻，苏德义就知道，他可能会再次遇见这位亲人。
但是但是
苏德义惊慌失措的站起身来，他想要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他站在那里探步而又收回，他下意识的扑打着整洁而又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摆。
他张了张口，他却怎么也喊不出那个称呼。
“德义”
苏清音再一次呼唤着，她看着面前变得谁也不认识的老人，她眼眶红了一圈。
此刻，似乎有风吹过，吹过二十一年的孤寂，吹散所有的疯狂与固执，吹起那孤单的灵魂。
强忍着所有的悲伤，苏清音露出了最为温柔的笑容，她用着有些颤抖的声音，用着自己温柔的声线，用着苏德义熟悉的声音轻声的说道。
“德义，怎么？只是二十一年不见，就认不出姐姐了吗？”
“姐姐姐。”
在苏清音的引导下，苏德义用着沉闷而又沙哑的声音还是喊出了那个称呼，那个本以为直到死去都不会再喊出称呼。
此刻，风吹过荒野，落叶归根，将孤魂野鬼也一并送回了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