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喝杯茶吗?”茶摊摊主认识庾亿,见他在茶摊旁逗留,热情招呼道。庾亿回头笑道:“老廖,最近生意不错吧。”天气渐热,路过的行人都乐得花一两文钱吃杯凉茶再继续赶路。
柳时舒也闻声转过头,入眼是那日在街头出言辱骂她的老廖,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茶摊来往客众不计其数,老廖哪里能一一记住,当日柳时舒干坐在茶摊内被他赶走之事自是记不起了。他热络地朝二人笑着,柳时舒白了他一眼,扯住庾亿的袖子道:“喝什么茶,走啦。”
老廖一愣,不知所措地追出去两步,正欲再劝时,听到坐在两步外喝茶的几个男人道:“郑尔在医馆被杀了。”
“什么时候的事?小弟前几日不在城中,尚不知此事,烦请兄长详说。”
“郑大夫可是老王爷的救命恩人,何人敢行此杀头之事?”
“我也只是路过时看到公差将医馆围得水泄不通,一打听才知。至于杀人者是谁,小弟也是不知。”
“可惜了,前些日子在茶楼我还碰见他与七府来的书商萧承应喝茶,怎么一转眼就死了。”
几人边喝茶边侃闲话,柳时舒一听到有关郑尔事情,耳朵不自觉竖了起来,脚步也停住了。
几人又说了几句有关郑尔的闲篇,便转了话题。柳时舒眼珠一转,放开庾亿道:“还是喝杯茶再走吧。”
庾亿被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糊里糊涂,跟在他身后打起布帘走进茶摊。柳时舒挑了个离那几人近的位置坐下,侧身搭话道:“几位大哥,刚刚听到你们说郑大夫与书商萧承应在茶楼吃茶,不知萧承应是何人?”
几人瞧庾亿和柳时舒衣着不俗,和颜道:“萧承应是七府有名的书商,只要是他负责刻印的书籍无不声名大噪,因而不少文人墨客将自己苦心编纂的书稿送至萧府,期翼入得萧承应慧眼,一鸣惊人。”
“哦~此人竟有如此本事。”柳时舒道:“可郑大夫既不是文人也非墨客,他俩怎会?”
柳时舒细想道:“你还记得,郑大夫何时见的萧承应吗?”
男人略想了想说:“大概四五天前吧,就在前头的雅韵茶楼。”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开在街边的茶楼。
艺坊的姑娘们在小院安顿好后,请她们过来的柳时舒却一直没有露面。来之前得晚娘告知柳姑娘请她们来是为编排几支舞。
一早,几人在小院前后逛了几圈,院子门前的匾额空空荡荡,“思思姐,这处院落原本是闲置的吗?”说话的是萃真坊新来的姑娘柳儿,她此前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足不出户,更不会踏足烟柳之地,对杏林巷附近一无所知。
“这个院子空了有几年了,之前还觉得怪可惜的,没想到被柳姑娘赁了来。”思思浅笑道。
“待柳姑娘来,咱们一起为院子取个名字吧。”柳儿站在树下笑容明媚道。
“你呀。”思思宠溺地点了点柳儿的脑门,“柳姑娘子现在是咱们的东家,不可无礼越矩。”
“柳儿知道的,姐姐放心。”
柳时舒将郑尔在雅韵茶楼见书商的事写在字条上,着人送往署衙交给杜玖。她同庾亿则一同往小院走去。
刚至院门口闻得院内丝竹声,柳时舒心情大好,提起裙摆跨进小院,几位姑娘围在池塘边翩翩起舞,空气中香风阵阵。
姑娘们见了她纷纷停下动作,齐刷刷施礼道:“奴家见过柳姑娘。”
“各位都起来吧。”柳时舒随意挥挥袖子,庾亿则背手站在他身后,小颖颖看着众女孩儿。
若说她们对柳时舒不了解,对庾亿则是十分熟悉。庾亿十分坦然地回应她们柔软似水的眼神。
“不知东家要奴家排练什么舞?”思思站在她们正中间问道。
“乃是一曲自己编的舞,望大家在一月内练成。”柳时舒浅笑道,将手中的卷轴展开。
自打有了排舞的打算,柳时舒便托绯云将她跳的那段舞蹈画了下来。随着卷轴徐徐展开,姑娘们不由自主地按照画上的动作挥动手臂。
思思擅舞,她从头至尾看完卷轴,面上毫不掩饰地惊艳,道:“东家,此舞可有名字?”
柳时舒想了想,道:“便叫芙蓉舞,如何?”
思思说道:“此舞舞姿优美轻盈,婀娜灵动,取名芙蓉舞甚是契合。”旁的姑娘也纷纷应和。
“思思,此间练舞事宜便交你了,有任何短缺只管同我说,我自去置办,你们安心排舞即可。”柳时舒轻声道。
“奴家明白。”离开萃真坊前,晚娘已将事情大致说与她知。此番她们不仅为柳时舒努力,更是为了自己的以后。
“东家还不知她们几个的名字吧?”思思偏过身子道。
柳时舒对她们确实不大分得清,笑着点头道:“是有些模糊,烦你介绍一二。”
“这是柳儿。”思思先是拉着柳儿的胳膊道:“她是我们坊中年纪最小的女孩儿,弹得一手好琵琶。”
柳儿朝柳时舒福了福身子,眼神怯怯,不敢与柳时舒对视。
“怪不得我瞧着面生呢!”庾亿笑道。
柳时舒将诸位姑娘的名字容貌一一记在心里,这些女孩儿虽不是坊中绝色,却也容貌不凡,各有千秋。
“好了,你们各自忙去吧。”柳时舒说道:“思思你留一下。”她叫住准备离开的人儿。
“东家有什么吩咐。”
柳时舒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道:“这里有些钱,我不在的时候大家若遇到急需用钱的地方,可先拿着应急,不分公私。”
一句“不分公私”令思思微微诧异,她接过荷包,道:“多谢东家。”
柳时舒略一点头,道:“去吧。”
庾亿看着她们朝后院走去的身影,不解道:“你今日怎地如此大方?怜惜她们?”
“这些女孩儿受家族牵累沦落至此,我心里自是有怜惜,但人各有命,路要靠自己走,凭借着别人的一点可怜长远不了。”柳时舒叹息一声,继续道:“我给她银子一半真心一半试探,我既要用她们,自当了解她们品性地最低处,知己知彼嘛!”
庾亿低头看着柳时舒,目光幽深,唇角渐渐上扬,道:“你与其他女子真的很不一样。”
柳时舒白了他一眼,道:“为何要一样?我只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