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娘，夕月昨日去了哪家府上？”柳时舒听思思说过一些坊内的事情，坊中姑娘平日不得随意出门，除非得了晚娘允准。
晚娘面露难色，徐徐看了楼上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夕月出坊之事，我们并不知情。她房里的细软都收拾带走了，像是”她暗含的意思柳时舒明白，夕月很有可能是在逃离萃真坊的路上被人觊觎钱财美色终致殒命。
官差将萃真坊里里外外搜查了个遍，杜玖站在夕月住过的屋子里，这间除了布置精细些，没什么特别之处。
柳时舒拾阶而上走进屋内，有了珍肴坊暗室的经验，她仔仔细细敲了每一面墙，全都是实心墙，不存在密室。
“咦？这幅字不错！”柳时舒转身瞧见正对着她的床上挂着一小幅字——千里自同风。
杜玖眼角瞥了瞥，似有赞同之意，淡淡道：“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柳时舒眉尾上挑，眼神微微一亮，“她是自愿离开的。”
“何以见得？”
柳时舒走到梳妆桌前，打开妆奁，拉开几层抽屉，里面空空如也。
“夕月是萃真坊的头牌，每日想要一亲芳泽的男人不计其数，她入萃真坊三年有余，做到头牌，除却坊主抽成，她自己应该早已攒下了不少金银。可是这间屋子里除了家具，还剩什么？”在她身后的衣柜中，也只剩下几件显旧的衣裙，其余衣饰早不见踪影。
夕月身上从头到脚每一件东西都是宋恒之前为她置办的，她要离开，带走自己的东西合情合理。
杜玖仔细端详了半晌，斯斯文文道：“万一这些东西是她离开后被人拿走的呢？”
“你们发现夕月的时候，她身边没有金银细软？”话音刚落，柳时舒狠狠拍了拍脑袋，她竟然忘了夕月不是单纯被杀了。
差役将所有姑娘的房间仔细搜查一通，查出了几个姐妹间互相交换的香包，除此以外，一无所获。
走廊上，一只红绿金刚鹦鹉站在木架上梳理羽毛，长长的尾羽不停地扑闪。杜玖负手走下楼梯，柳时舒走在他身后，隐约听见他小声叹了声气。
“杜玖，我能见夕月吗？”柳时舒叫住杜玖道。
夕月与宋恒的事情她知道一些，宋恒前脚被捉拿入狱，夕月便出了事，她怎么想都觉得夕月的死与宋恒脱不了干系。
晚娘等一众人站在门口，满含期冀地望着杜玖。她们都是被家族牵连才进了萃真坊，多年朝夕相处，惺惺相惜，不忍夕月落得如此下场。
杜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良久淡淡道：“跟我走吧。”
“好！”柳时舒露出喜色，朝晚娘点点头。
萃真坊外，桑乐站在树下，见柳时舒等一行人走了出来，忙上前道：“东家！”
柳时舒错开眼见是桑乐，停下脚步，道：“桑乐，你怎么来了？”
“我本来是要将这个香包交给晚娘的，可是官差大人不让我进去。夕月姑娘喜香，又爱干净，有这个香包随葬，想来气味会好一些。”桑乐手中握着一枚青绿色绣花香包，鼓鼓囊囊的，应是塞满了香料。
“夕月不在坊内，这个香包我替你交给晚娘。萃真坊可能要查封几日，你快回阆苑去，她们很快也会回去的。”
桑乐忧心忡忡地朝萃真坊看了又看，才往观虹桥走去。思思她们留下宽慰晚娘，晚上方才回去阆苑。
柳时舒登上马车，忽然想起庾亿陪着思思她们来萃真坊，可她刚刚却没有看到他，“杜玖，你见到庾亿了吗？他也来萃真坊了。”
“见了，他有事先走了。”杜玖端坐马车，徐徐道。
“哦！”
“杨肇最近可有来找你？”
杜玖没由来的提起杨肇，柳时舒歪了歪脑袋，“他来找我做什么？”虽然心里还念着玉佩的事情，可却不想与杨肇有太深的交集。
“我倒是听说杨肇最近跟京都来的左相家的二小姐处的不错，两人时常泛舟湖上听曲赏景。”杜玖浅声道。
马车一晃一晃走在长街上，街边的吆喝叫卖声接连不断，柳时舒记得那位相府千金的容貌，“柳霁月？他俩挺般配。”
柳时舒浑然不在意地掀开车帘。伸出脑袋朝外张望，刚刚买的冰饮子全都留在阆苑了，时下天气炎热，她又奔跑了一阵，此刻身上热气蒸腾，只想吃一口冰的缓缓。
“杜玖，我请你吃冰饮子如何？”柳时舒看到不远处就是庆家冰饮店，回头笑道。
杜玖看着她脸上期待的神色，终是微微一笑，点头道：“好。”
“老板，两碗青梅冰。”柳时舒挑了张靠阴凉的桌子坐下，她拍拍身边的位置，抬头对杜玖道：“坐啊！”
杜玖撩起衣袍下摆，端坐桌前。店家从冰鉴中取了一大块冰上凿成细碎的冰渣放在碗中，另舀了一勺梅子汁倒在冰上，各色果干铺满冰面，既美观又解暑。
又一辆马车并排停靠在有松院马车旁，车帘掀开，先是一名男子走下车，朝店家吩咐道：“老板，一份樱桃冰。”
杜玖和柳时舒闻声同时转头看去，男子站在马车边朝上伸出手，一名女子缓缓走出车厢，搭着男子的手下了马车，这两人不是旁人，正是提到的杨肇和柳霁月。
在冰饮店遇见杜玖和柳时舒，杨肇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笑盈盈地走在二人面前，道：“杜大人，柳姑娘，又见面了，不如一起？”
柳时舒浅浅一笑未说话，杜玖道：“杨公子，柳小姐，请！”
“上次柳姑娘托我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雕刻玉佩的工匠恰巧在永平城，哪日姑娘有空，杨某陪姑娘前去拜访？”
杨肇刚坐下就提及玉佩之事，柳时舒不得不应付他道：“有劳杨公子，不若您将工匠的姓名住处告诉我，此事已经劳烦公子许久，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我自拜访便可。”
“也行，我叫人写下来送到你府上。”杨肇道：“不过这个工匠脾气古怪，可能不是容易见到的。”
“多谢杨公子提醒，我会注意的。”不知是不是错觉，柳时舒总觉得柳霁月看她的眼神奇奇怪怪的，似打量又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