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来多久了。”
谢洄年在旁边的土地上用手挖下一个小小的坑，然后把那枚戒指埋下去，“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来这里见你多少次面了，如果一年一次的话，或许是二十次？也或许是十次？说不好。”
后来的谢洄年已经知道关于这个问题的确切答案，是五次。
陆早早离世后的第三年，谢洄年赶来陆早早的墓地上见她第一面，陆早早离世后的第八年，谢洄年已经无法抑制自己，选择在浴室内自杀，结束自己璀璨光明而又年轻的一生。
“或许十次都没有了，搞不好等会儿我出了墓园就死掉了。”谢洄年说出这话的时候觉得这样的死法也不失为一种好选择，“那样也挺好的是吧。”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来这边看你的机会和次数或许不会太多，但或许很快，我就能以另外一种形式重新跟你遇见了。不知道那个时候你见到我，还能不能准确叫出我的名字。”
谢洄年一边说，一边偏移了一下脑袋，额头抵着墓碑上陆早早的照片。
天气太热了，打湿谢洄年身后的一片白色衬衫，他盘腿坐在地面上，整个人佝偻着脊背，肩背坍塌下去，看上去已经不似来的时候那么体面。
寂静而又长久的沉默，只有蝉鸣声，空旷高远的天空斜斜地擦过天空，什么踪迹也不曾留下。
它只是路过天空，天空却恒久不变地存在，就像眼前这座坚硬的墓碑。
其实这边按理来说应该还有陆清婉的墓碑的，但是对方应该有什么既定的遗愿，所以并没有安置在这片地方。陆家在短短两年之内相继失去两个女儿，引发了一场极其浩大的舆论声波，直到今天猜测的余波仍旧未曾消散。
只不过关于陆早早讨论的声势很小，就像是一粒石子投入湖中，虽然能引发一阵涟漪，但涟漪很快就消散了，没有人会继续盯着湖中央。陆清婉就刚好与之相反。
关于她死亡的真正原因众说纷纭，各不相同，但无论猜测如何，几乎所有人都在扼腕叹息。
但谢洄年不关心这种事情，非要说的话，谢洄年跟大部分人的心情或许也是有一点点相悖的。
他本来就没有那么光明正义，所有外在的美好形象全受益于那副清冷矜贵的皮囊和从小建立的教养。
只要在临城，就不可避免地在电视新闻上看见陆家人的脸，有时候生意场上也会遇见陆傲天。
每当这种时候，谢洄年心中那种很微妙的恶毒就开始悄悄发芽、生长、膨胀，像是变成一根根细长坚韧的丝线一样紧紧裹住谢洄年的皮肉和骨头。
他脑子里面时不时会冒出那种诡异的想法，祈祷所有对陆早早不好的人全部都死掉，先死掉的就是陆家的人，然后可能是陆早早曾经的同学、朋友，最后连他自己也死掉了。
哦，陆早早，原来我也算不上对你很好的人啊——那我也死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