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潇低头的时候，看不见他垂着的那一双眼，只看见他原本红润的嘴唇失了血色，面色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苍白得晃眼，汗湿的鬓发湿答答的黏在脸上。
察觉到头顶上那道属于黎潇的视线，汤棠抬起头来，他轻笑了一下，看起来却一点不像是在笑，跟强颜欢笑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亲爱的，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酒量其实还挺好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里似乎不大清醒了。
汤棠拎起酒瓶倒酒，杯子没倒满，还差一点点，他抖了抖，瓶子里没酒了才再次拿起酒杯。
酒杯刚拿起来，正要往唇边递，旁边就先伸出一只手来握住汤棠的手腕。
“够了。”
黎潇的声音有些哑，话落在耳里，也让人听不分明。
汤棠垂眸看了一眼黎潇握住他手腕的手，眼睫轻颤。
其实也没多大会儿，然而这一刻在两人之间好像过得格外的漫长，时间的速度似乎是慢下来了。
汤棠就着这个姿势深呼吸了一口气，试图挣开黎潇的手把酒往嘴里递。
“我说，够了！”
黎潇的声音大了一些，不仅汤棠听得很清楚，连远在另一边的郑景明也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但没敢多看，很快就移开了眼睛。
两人这一番拉扯，杯中的酒溅出一些，也还剩下大半杯。
攥着汤棠的手劲很大，生疼，似乎连骨头都在跟着疼，腕子上红了一圈，渐变得青紫。
汤棠沉默着不说话，却执拗的把酒杯往嘴边挪。
黎潇洞悉了他的心思，手劲又大了一些。
到底是没拦住，黎潇的手劲大，汤棠的力气也不小。
他拿着酒杯的手出奇的稳，唇与杯口相接的时候一滴也没洒出来，全让他灌进嘴里，一点没带犹豫的。
黎潇的真是脸色难看极了，他站起来一把甩开汤棠的手，看着汤棠的眼神像是要活生生吃了他。
酒杯因为惯性不知飞到哪儿去了，摔在地上的动静倒是闹得很大，引得周遭的人频频侧目，想看又不敢多看，怕殃及池鱼。
汤棠跌坐在地上，原本拿着酒杯的手就僵在那里，最终无力的垂下，手指蜷缩着，在暗光里微微的颤抖。
黎潇垂眸，凝着汤棠头顶的那一双眼中酝酿着山雨，风涌云起，浑身的气势压得挨近这片空间的人喘不过气来。
“违逆我，汤棠，你这是在做什么，就这么想跟我对着干？”
“没有。”
汤棠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在繁杂的声乐中，就没让人听见。
黎潇眸色阴沉，他一脚踹开茶几，越过汤棠开门离开了包厢。
“艹！”郑景明丢下酒就跑到汤棠面前，“没事吧？”
汤棠摇了摇头，“我没事啊。”
嗓音里带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哽咽，眼角浸出泪来沾湿了眼睫。
没想哭。
酒太烈了，让喉咙那股强烈的灼烧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