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抹着泪，点点头：“从昨夜起，太妃娘娘就不太好了，太医连夜过来诊脉施针，可也不见起色……太医说了，娘娘年岁大了，前些年就身子不好，这怕是快熬到油尽灯枯……”
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
可丹娘还是不舍难受。
她想起了初来乍到，这位太妃娘娘的照拂。
若不是有太妃，自己说不准都走不到今日。
望着太妃娘娘苍老的容颜，她心头微动：“我去请旨，请求留在宫中看顾太妃娘娘……”
“夫人！”
“太妃娘娘待我如自家晚辈，且我家老太太又与太妃娘娘交好，是几十年的好友了，如今太妃娘娘身子不好，我家老太太又不可能进宫照看着，唯有我这晚辈代替一二，还请嬷嬷不要拒绝。”
丹娘主意已定。
她立马动身请旨。
老皇帝也听闻了太医的回话，知晓太妃怕是快不成了。
听了丹娘的请求，他动容不已：“寒天这孩子没看错人……她确实值得，传朕口谕，让襄和夫人留在太妃宫中侍疾，不必再来请旨。”
太妃躺在榻上，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
太医又再一次请脉，所得的结果依旧不尽如人意。
太医摇摇头：“……也就这两日了。”
依着宫中的规矩，需要提前给太妃沐浴更衣，好干干净净地走。
丹娘便主动在前，亲自伺候着太妃。
热乎乎的水浇在太妃身上，老人家低垂的眼皮动了动，抬眼瞧见了丹娘，笑了：“你怎么还没回去？”
“难得与太妃相伴，晚辈不想走了，太妃可留我？”丹娘轻柔地笑着，忍下了喉间的一抹哀恸。
“呵呵，你这么年轻，我留你作甚？这深宫哪里是好人待的地方……”
太妃重又闭上眼，好像从蒸腾的热气中获取了些许能量，她又精神了不少，开始哼唱着一支小曲。
丹娘听着，依稀有些熟悉。
当太妃哼唱到某一段时，她跟上了节奏。
“你怎么也会……”太妃忙又想起什么，“噢，对了，一定是你家老太太给你唱过，我那老姊妹就是爱这般照看晚辈的，不像我，一辈子无牵无挂的，倒也清静快活。”
丹娘依旧哼唱着。
太妃阖眼，笑着：“好听。”
沐浴结束，换了新衣，她还有精力用了半盏粥饭，拉着丹娘的手说了好些话。
自觉气力不足时，她屏退左右，紧紧攥着丹娘的掌心，几乎将人拽到自己的怀里，贴着丹娘的耳畔道：“这事本该由我带进棺材里去的，可你是个好孩子，我不愿……瞧你一辈子被蒙在鼓里，万一有朝一日因此大祸临头，连躲都不知道该如何躲！”
丹娘不解，还道太妃是想有什么别的话让她带给老太太，便安静地听着。
耳边一片雾朦暖气，只听太妃断断续续道：“沈寒天并非沈家子，而是当年良妃流落在外的孩子……他与衡王是一样的，咳咳，一样的兄弟。”
丹娘呼吸一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太妃又深吸一口气，“一母双胎，良妃出宫之前才发现怀上的，那会子战事吃紧，御驾亲征，为了给皇帝传一封要紧的密信，良妃不得已换了装扮和身份离宫……消息传到，她自个儿却丢在了外头。”
说着，她咳嗽不止，丹娘忙送了茶水到她嘴边，却又被太妃推开。
“良妃本就是隐瞒了众人离宫的，可……后来却找不回来，这要是传出去，就是后宫里莫大的污点。是以，陛下并未传开，只让人暗中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