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忽地倾身向前,玉冠垂珠扫过赵钰腕间那道旧疤,“本王也不知我那太子皇兄究竟是从何处寻得了这灵丹妙药竟能够让父皇的身子日渐好转。不过他毕竟年纪大了,体内还存有救济,父皇今日早朝咳了血,本王安排在太医院的人说怕是熬不过今冬。“
他压低声线,将虎符推至案几中央,“本王想要拜托世子愿替本王守着北境十万的玄甲军,占据了边境要地退而求其次也是折回的一种办法。待父皇百年,本王来日黄袍加身时,你我兄弟则可共治这天下,而魏武侯府亦可以算作从龙首功。“
既然赵钰对魏武侯府的表小姐动了真情,魏武侯府也并不是什么拿不出台面的世家,他倒不妨成全了这桩姻缘,同时也利用这桩姻缘将赵钰这枚十分得力的棋子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中。
窗外骤起一阵疾风,卷着沙粒拍打在琉璃窗上。
赵钰凝视虎符上狰狞的虎目,突然想起他曾经答应过温幼宜一定不让他再卷入这些是是非非当中,他们都可以不要彼此尊贵的身份。也可以浪迹天涯,四海为家,放弃这些。天下大势,他们就甘愿做个平凡人,做一对平常的夫妻未必不是一条好的出路。
赵钰眼下并不想接过这枚虎符,他酝酿着拒绝瑞王的措辞,“王爷,恐怕臣不能胜任。”
瑞王的眼眸闪过一丝狠厉,转瞬又换上一副和蔼的笑脸,“这天底下怕是没有比你们夫妻二人更适合到漠北之境来接手这些军队的人了。虽说是你们二人战败了战王,这些将士们可能会对你们有一些的抵触情绪。可算起来,他们漠北之境的人最是看重一个人的实力,既然你们能够打败战王,想必他们也会认可你们的实力。假以时日,他们必然能够成为我们的人,成为我们的新腹军队。”
“而且这温家小姐既然已经代替表兄插手了这件事情,你以为她能够从这件事情当中全身而退吗?你倒不妨为她争取一次。待到天下平定,她才能算是真正的把心放在肚子里。”
赵钰瞳孔骤然收缩。
瑞王表面上同意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亲事。其实也是在用这桩亲事来拿捏他。只要他能够成为他手中最得力的一把利刃,那在瑞王这里温幼宜是一个很好的同盟,他并不会伤害他分毫,但如果他忤逆他的意思行事,那怕瑞王也将不会对温幼宜手下留情了。
“世子?“嬴尧中还拿着那半枚青铜虎符,轻轻的呼唤着赵钰。
只是不知二人之间已经何时生疏至此了,原本可以勾肩搭背,以名字相称的兄弟,现在要来称呼对方的尊号。
成年人之间随着长大往往会分崩离析,越走越远……
赵钰极其不情愿的从他手中接过了那些虎符。
青铜虎符入手冰凉,赵钰却觉掌心滚烫。他缓缓收紧五指,在虎符上烙下深深指痕:“臣,领命。“
瑞王府外,突然传来一些急切的吵嚷声。
赵钰恢复巅峰实力后耳力也变得极佳,听到外面的人好似在说如若不让他进到瑞王府中寻找他要见的人。她便一头撞死在瑞王府的大门上,以死相逼。
而这声音听着熟悉。正是温幼宜得力的侍女喜乐的声音。
喜乐如此匆匆忙忙的找到了瑞王府,想来应该是温幼宜那面出现了什么特殊的情况。
赵钰这那半枚青铜虎符脚下生风,直接用灵力闪到了瑞王府的大门前。
瑞王盯着眼前人紧张的模样,用手玩味的摩挲了自己的下巴。或许眼前的人对魏武侯府的表小姐如此上心也并非完全是一件坏事。这人啊最怕的就是有软肋,一个人一旦有了软肋,也自然就给了别人来拿捏他的机会。
或许他知道该如何再次拿捏这个实力日渐强盛的异姓王世子了。
赵钰闪到了瑞王府门前,瑞王府门前对喜乐想要以死相逼这件事情并不在意,他们还是一脸严肃,面无表情的看守在王府门前,不曾让眼前这个卑微的小侍女进入半分。
喜乐真的想一头撞在王府朱红的城墙上了。
可她抬一眼就看见赵钰,眼里又恢复了些许光芒。
赵钰足尖刚触地,喜乐便踉跄着扑跪在青石砖上。少女发髻散乱,额角还沾着鎏翼残留的青色灵光,嗓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世子!小姐被鎏翼公子带走了!“
鎏翼不是本就是温幼宜的契约兽吗?什么叫突然被他给带走了?
果然他有秘密。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他摸清楚他的底细,这个人就这般迫不及待的动手了。赵钰一直认为鎏翼心中的目标是自己,应该不会伤害温幼宜才对。
琉璃瓦上的日光忽然暗下来。赵钰指尖的青铜虎符“咔“地嵌入掌心纹路,玄袍无风自动。他一把攥住喜乐颤抖的肩头,灵力失控的威压将地面震出蛛网般的裂痕,“何时?你可知道他们往何处而去了?“
“大概就是世子您走后不到一个时辰我本以为鎏翼公子是像平常一样和小姐商议一些事情,没想到不知两人在屋子里面聊了些什么,鎏翼公子突然用妖力困住小姐,我只见一道青光冲天便沉沉的睡了过去,看着两人离去“喜乐被掐得生疼却不敢挣扎,泪水混着冷汗滴在赵钰手背,“我醒来便直接到瑞王府来寻找世子殿下您来处理这件事情,我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他化作凤凰载着小姐往西边去了!“
赵钰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他情绪激动,周身灵力也跟着这些情绪一起颤动。赵钰身后瑞王府门前的石狮也开始震晃,有种要摔倒之后变成石块儿的迹象。
他想起鎏翼与他们初相见那天的种种做法,加上喜乐现在脱口而出告知他的这些消息,他盲目的猜测这只凤凰应该是带着温幼宜去往他的老巢,曾经战王让他去寻找六道雪莲的极寒之地了。
“备马!“赵钰转身时带起的气流掀翻两个侍卫,玄色披风猎猎如夜枭展翼。他忽然顿住,回望瑞王时眼底泛起血色的金芒:“借王爷的追日驹一用。“
既然想让他成为他的刀来给他卖命,那就追日驹倒不妨借来用一用。
这追日驹可是一匹神马,虽然不及当时战败战王时他所骑的天马,但也是可以达到日行千里,犹如夸父追日一般的速度。
嬴尧可能最近没有太多的公务缠身也是太闲了,看着赵钰用灵力夺门而出后,他也紧跟着来到自家王府的门口,观看了眼前这一出情深的戏码。
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在这个时候卖一个人情给赵钰。
“世子莫急,本王这就丈夫中的人将这一匹追日驹迁来给你用。“
半柱香后,赵钰的鎏金云纹靴踏碎追日驹的鞍鞯,踏着虚空步步生莲,每步都在云端烙下焦黑的脚印。
瑞王摩挲着虎符残留在掌心的铜锈,望着西天渐散的青芒眯起眼睛。不知怎的突然刮起一阵风,狂风卷起他孔雀翎织就的披风,却吹不散那句飘进风里的呢喃,“果然成大事者就不应该被情情爱爱所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