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他们都会在客厅等她回来。
详细问俩人的全部细节。
仔细看她的神态,分辨她喜色是真是假。
是假,杨浅烦躁怒骂,忠叔发愁。
是真,杨浅撇嘴嫌弃,忠叔喜笑颜开。
景桑桑是盐城尊贵的千金大小姐。
只要回去。
就是。
即便她于杨浅和忠叔来说,没那么重要。
但的的确确是。
这一年多相伴的日夜做不得假。
那半年长了五次,没被骂个没完的杨浅扯了,依旧郁郁葱葱生长不断的葡萄藤做不得假。
“景桑桑。”
南桑轻轻再说了一遍。
一直盯着景深的眼睛,随着脑袋缓慢转动,移了回来。
没注意到景深在她移走视线后,很轻很轻的笑了一下。
再轻也是笑。
但眼底的晦涩却没改变。
像南桑终于不看他了。
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却也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玻璃房再次漫开了静。
漆黑的夜色悄悄笼罩。
寂静无声到不知道哪一秒。
景深的声音再度响起。
“明晚十一点我带你下山,送你回家。”
“从京市想去盐城,航路因为区队监控严密走不了,只能走海路。”
“我上山之前安排了人,天将明未明,开车在山下等十分钟。邓校那没递进来消息,说明人一直没被察觉。”
“下山后我们坐车不停留,直接登船走海路去盐城。”
“这条路我测算了很多遍,很安全。但比你来的那条路远很多。可能需要七天。”
“等明早醒来后,你只做一件事就好。吃饭喝水睡觉,睡不着就闭上眼养神,储存体力。”
南桑没应,只是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景深嘴巴蠕动片刻,“别想了。”
他伸出手,触碰南桑的胳膊。
没拉。
自己过来了。
像南桑是个快碎了的娃娃,很轻的圈住她,声音低哑温存:“还有八天才能到盐城,前七天,你什么都别想,好好睡觉吃饭,我也会好好照顾你。最后一天,快到盐城了你再想,然后告诉我答案。”
“上船之前,我会想办法去买本关于穴位的书,在船上帮你调理胃,让你尽可能的多吃点,回家的路上能少受点罪。”
“但这只是外疗,具体会不会晕船受苦,能不能坚持下去,除了身体外,你的精神状态更重要。”
南桑一直没说话,被圈着也没反应。
景深把南桑捞了起来,让她从平躺变成微微侧着平躺。
长臂一下下的轻抚南桑后背,“如果非要想的话,想点别的。”
他的声音很温柔。
力道更温柔。
“想想杨浅、忠叔、一直照顾你的两个保姆阿姨,想想你那么那么想回的家。”
“八天海路,颠簸不断,如果你吃得好睡得好,精神好,到家的时候气色便不会那么差。”
“那些爱你的家人跟着便不会自责和心疼的掉眼泪。”
“如果这些你不想想,可以想想以后。”
“到了盐城别害怕,绝不会有人再去找你,打扰你。从前你怎么生活,就可以接着怎么生活,杨浅和忠叔会让盐城的居民不因为之前的事迁怒你,变得和从前一样。”
“你也会变得和从前一样。”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好的坏的苦的,能忘就忘了,忘不掉就当做是一段人生经历。等过个一年两年,细细回想,取其精华,弃其糟糠,也许能让你学会点东西。”
南桑还是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