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光带着裴玉兰回了揽月阁，等回到三楼的房间，随手将人丢开了。
“砰。”
痛失亲弟的女人太虚弱了，根本站不稳，没了搀扶，立刻倒下来，如一滩烂泥趴在了地面上。
“阿璨——我的阿璨——”
裴玉兰痛哭着，捶打着，用那只残留的左手，直打得左手的指甲断裂，满手都是鲜血。
她已经失血太多了，脸色白如厉鬼，空缺的右臂本草草包扎了，这会也在地面蹭开了，流了一大片血迹。
丹娘看得紧紧皱眉：“怎么会这样？尤姑娘呢？”
她询问间，也没有见死不救，从医药箱的白瓷瓶里取出两粒红色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随后，又取出一瓶止血药粉，倒在裴玉兰右臂的缺口处。
“啊——”
药粉融入伤口，很快止住血，却带来腐蚀皮肉一般的痛。
裴玉兰痛得尖叫，才发出声，就被丹娘紧紧捂住了嘴。
现下是晚上，楼下客人如潮，正热闹，不能闹出大动静。
“杀了……杀了我吧……”
裴玉兰疼得冷汗如雨，单薄的身子剧烈发抖。
丹娘见了，伸手轻拍两下她的肩膀，柔声安抚：“姑娘且忍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裴玉兰哭着摇头：“不会的。不可能了。我真的一无所有了。杀了我吧。求求你们，杀了我吧。”
她早已生无可恋，现在只求速死了。
“咯吱——”
龟公敲门走进来，端了一盆水，放到了桌子上。
沈扶光站起来，走到水盆处，安静洗去手上的鲜血。
他冒着被皇帝发现的风险，辛苦一场，救回来一个死人。
真是可笑！
他也笑了，俯视着地面上痛不欲生的裴玉兰，提醒一句：“你这条命是你弟弟换来的。”
说到裴璨，他是惋惜的，也是痛恨的：既然尊他为主，却又不守他的规矩，竟还拿尤小怜去换裴玉兰，实在死有余辜。
尤小怜啊……
他想着那张娇艳动人的脸，心里烦躁起来：这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了。她现在怎么样了？谢政安失而复得，有没有转变对她的态度？她从前想着逃离他，以后呢？她会喜欢上他吗？
“我弟弟是尤小怜害死的！”
裴玉兰血淋淋的左手抠着地面，眼神满是怨毒：“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沈扶光听着，认为她弟弟是自作孽不可活，却也没更正她的话。
有时候，人活着，全凭一口恨意。
他需要她活下来。
哪怕她怀着对尤小怜的恨意。
皇宫 宸光殿
尤小怜下了床，坐在膳桌前，正拿起筷子，忽而打了个不雅的喷嚏：“阿嚏——”
她摸摸鼻子，气呼呼一哼：“陛下，有人在骂我。”
谢政安坐在她对面，面色冷淡，但眉眼间尽是威压：“谁？说出来，孤砍了。”
他一言不合要砍人。
尤小怜怂了，不敢跟他开玩笑，就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问道：“不是陛下在骂我吗？”
谢政安听得皱眉：“孤为何要骂你？”
尤小怜咬着红唇，眼里闪着亮晶晶的期待：“因为我又要贪心了呀。”
她刚刚已经求得谢政安开恩，放了父亲，放了俞非晚，放了祈安寺众人，但耳听非虚，眼见为实。
“怎么贪心了？”
“陛下能让人把我爹跟俞姑娘接进宫来吗？”
尤小怜知道父亲跟俞非晚的伤都很重，他们需要最好的御医、最好的药物以及最好的照顾，她不亲眼瞧着不放心。
谢政安明白她的心思，眼眸骤然冷下来：“确实贪心了。”
尤小怜见他这么说，立刻提着衣裙跪下了：“求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