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夫郎回家了。
他的心完整了。
家中环境让陆杨极尽放松,轻手轻脚吵不醒他,谢岩不小心磕碰到桌椅,也没吵醒他。
晚饭过后,谢岩匆匆洗漱回房,点上油灯,陆杨还在睡着。
谢岩把椅子搬到炕边坐着,两手捧本书看,看个几页,就要侧目看看睡着的陆杨。
过会儿,他要写功课了,才走到书桌前研墨。
谢岩常说文章无定式,于科举文章来说也一样,同样的格式里,同一道题,可千变万化。可在他的脑子里,这些文章可以批量书写。
这都有固定的套路,他太熟悉,太了解,落笔就是一篇好作文。
好作文,是满足了格式要求、紧扣题目又十分点睛的文章。
让他心动的文章,则是行文之中,能感到文字活力的文章。这些文字如潺潺溪流,也如奔涌的河水,它们汇聚在一起,有着蓬勃的生命力。或许有些地方太窄,或者有些地方莫名有了分支,更有拥堵其中的大石,让人直叹可惜。但这样的文章,很难让人忘怀。
谢岩教乌平之写作文的时候,告诉他,想要平庸取中,是三分套路七分文思。要想名列前茅,他一定要找到他的文心。
文心如泉,一口00活水能汇聚成海。
文心是什么?谢岩很难讲清楚。
对他来说,文心是十分的活气。
他要一些生机,才能写出前后通达,文理俱惬的好文章。
他这儿挥洒笔墨,陆杨在炕上悠悠醒转。
陆杨还懵着,看屋里光线,和落在墙上的影子,才慢慢回神。
他趴着睡,脖子发酸。撑着身子坐起来,单手拖着脑袋摇晃纾解,看他家状元郎奋笔疾书的样子,笑眯眯望着没说话。
等谢岩放了笔,他才出声:“阿岩,你忙完了吗?过来让我抱抱。”
谢岩早在等他了,闻言都没思考,立马回身往蚊帐里钻。
陆杨只是眨眨眼,就被谢岩紧紧抱住了。
他笑容扩大:“你看你猴急猴急的,我头发还散着呢,别压疼我了。”
谢岩两手摸索着,把他的头发拨弄到手背之外。
这番摸索,让陆杨感觉好痒。
他看谢岩脸上有两个蚊子包,给他挠挠,用指甲掐个十字印。
“该死的蚊子,竟敢咬我家状元郎的帅气脸蛋,看我不打死它!”
谢岩没笑,一开口竟有哭腔。
“就是,你要为我做主。你不在,它们都咬我!”
陆杨想笑,听着又心酸,稍微推推谢岩,谢岩怀抱就松开一些。
两人面对面看着对方,陆杨看他眼圈都红了,眼泪说流就流,心疼得很。
“我下午还跟娘说你孩子气,你瞧瞧你,这就哭了。”
谢岩说:“我又没到外面去哭。你瘦了好多,我好不容易给你养出一点肉,你都跑没了。”
陆杨跟他说:“夏天没胃口,是这样的。我这回可没亏待自己,顿顿有肉,牛肉我都吃过了,三钱银子一盘呢!但吃不下多少,没法子。你再给我养养就好了。”
谢岩的手在衣服外面摸,又到衣服里面摸,摸他的肋骨,摸他的脊骨,越摸眼泪越多。陆杨只好跟他说荤话:“你这样不好,哪家男人摸夫郎,摸着摸着一点兴趣没有,只有两包眼泪的?”
谢岩跟他顶嘴:“谁家男人这时候有兴趣,就是没心肝儿的。”
陆杨亲亲他,拍拍他的手:“快别摸了,一把骨头,我都寒碜。我饿了,我想吃饭。”
谢岩擦擦眼睛,说去给他热饭。
家里有菜,炒菜不麻烦,谢岩打算给他现炒两个菜。米饭就热一热。
还有米汤,米汤滋润,谢岩到灶屋,看米汤温温热,还热乎着,先给陆杨端了半碗,让他润润喉咙。
陆杨确实很渴,喝了米汤,就下炕找头绳扎头发。拿了艾草熏房间。
这儿熏完,他去灶屋找谢岩。
灶屋熏艾草也没用,房门总在打开,窗户没关严实,总有蚊子进来,在这里待一会儿,全是“啪啪啪”的声音。
陆杨问谢岩:“这阵子好不好?家里好吗?学业好吗?”
谢岩点头:“都好,就我心里不好受。老惦记你。”
陆杨让他收收酸情:“再说,我牙齿都酸倒了。”
谢岩哼哼:“我说的是实话。”
实话也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