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巧月在给小饼梳头，亦是大惊失色。
“宋医师可在？”
明洛差点一个鲤鱼打挺。
“在……在。”她支吾道。
平娃似乎阻拦着对方过来，不料对方说话充斥着急切不耐：“大王口吐白沫，医师赶紧去看看。”
此言一出，医务营的所有人都醒了，好些个面面相觑，仿佛不确定对方说的大王是哪个。
但不论是哪个，都是明洛得罪不起的存在。
她飞快穿戴完毕，紧随对方而去，内心权衡着各种可能以及她能拿出手的措施。
果真她昨晚间来过的大营此时严阵以待，她甚至被一位亲兵模样的士卒剜了一眼，嫌弃她医术不精过于年轻。
榻上的李道玄看起来分外虚弱，比之昨日的有气无力，今日的形容大约是从水里捞起来般，狼狈憔悴又发着虚汗。
“怎么……这样了？”
明洛居然微微有些结巴。
落在旁人耳里，难免觉得她心虚无能，有人当即呵斥道：“自打昨晚喝了医师开的方子，起初睡得好些了，后来我等预备灭烛，特意瞧了大王一眼，人不是睡了，是昏死过去，脸色吓人地很。”
“然后我等再喂了药。也是刚吃好药，人安定了许多，没多时便成了这般样子。想着药效有个过程，医师也好大名声，故而反复折腾，这不天亮了，我等实在扛不住，叫了医师过来瞧。”
明洛听完这一通夹枪带棒的言论，心里各种滋味俱全，什么叫好大名声，什么叫反复折腾。
“你们药一共喂了几次？”她克制着声音里的颤动。
对方答：“五次。”
“太多了。”
明洛舒出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能够理智冷静地思考，不要因为病人的情况不乐观乱了心神。
偏偏李道玄这伙亲兵延续了和主上一般的风采，五大三粗的身板配合着脑回路简单的脑子，几乎认定了明洛是个庸医。
若非唐军军纪森严，怕是有人拔刀说难说。
各方面的因素叠加起来，明洛一时三刻地真说不清楚。
第一，长孙安源的用药和身旁药僮的作妖，不知化学反应成了怎么样的药效，她并不清楚。
第二，她拿不准李道玄身边的亲兵是怎么煎药喂药的，有些药煎熬地时间短了长了都不得法，还有火候。
她第一次尝到百口莫辩的滋味，同时伴着一阵疲倦感，和一群说不清的人解释，无异于浪费自己的口水。
“何事喧哗？！”
明洛快被口水淹没的时候，外头响起一道穿透力威慑力都满分的声音，是秦王。
他离此处近，一早听到人来人往的动静，加上与李道玄情份不错，都没来得及用膳便过来看看。
李道玄的亲兵马上告状：“俺们大王快不行了。”毕竟是中军里行走的将士，多少听到过点捕风捉影的闲话，没第一时间说明洛的坏话，不过眼神的方向明明白白。
秦王不瞎，自然把明洛的些许恼意收入眼底，他语调平缓：“十八弟身子如何？昨日不好端端的吗？”
“小人请求和长孙医师会诊。昨日我俩方子有点出入，加上夜里他们亲兵胡乱喂药，小人的确拿不准。”
她实事求是道，也不管旁人脸色多么凶狠。
秦王颔首：“去请长孙安源。”
等长孙安源匆匆赶来，明洛刚食不知味地咬着个酥饼充饥，见他进来赶紧起身相迎。
“淮阳王……这是……”长孙安源一看榻上之人的形容，神情一肃，平添几分郑重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