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深笼罩,缀着明亮闪动的繁星,天上没有积云,明天,该是个晴好的天,可惜美景无人欣赏,期盼能见明日朝阳,已是不易。
林戈息看到眼下的颓败之势,心中五味杂陈,虽然呼叫增援的消息已经发了出去,可什么时候到还是未知,若是一味地后退,只怕撑不到那个时候,雁归山就要拱手送人。
毫不拖泥带水,林戈息端起机枪,铿锵有力地喊道:“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华国的战士们,就是拼尽最后一口气,也不能让贼寇踏进我们的疆土,杀!”
无人退缩,无人畏惧,仿佛天上的星点散发出最后的能量,每个人都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用枪、用手榴弹,消耗敌人、也消耗着自己的生命,雁归山,雁归雁归,雁还未归,贼何敢侵?
在无数的勇气迸发与生命消逝中,一颗子弹飞来,贯穿了林戈息的胸膛,也是在仅剩的的几人豁出性命后,后面传来了熟悉的怒吼声、也是乡音,只是沉睡的人,留在山里,等雁归来了。
这一晚,天上多了好多颗星星。
雁归山一战,我方苏常军损失近半,歼敌三千,苏常军大帅林戈息,终年四十五岁。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傅康柔还在为她的丈夫准备爱吃的酒菜,明明就一日的路程,可等来的是一具干净却面色青白的尸体,军方那边给了烈士体面,将逝去的弟兄都打理干净了才送回了家,可这一点也不能减轻家属的伤痛,见过无数大世面的大帅夫人,登时就晕了过去,醒来了也是一个劲儿地哭,几日下来,尸体也没安葬,她还穿着那件等他回来那日穿的蓝白的旗袍,妆也花了,头发也散了,那又怎样呢?没有想给看的人了,乱就乱吧。
得到消息后,大帅府都蒙着一层悲戚,灼灼知道林戈息死了很是意外,毕竟在原书中,他早就应该死了,可毕竟这么多年了,与书中相左之处实在太多了,还以为老头子能平安过一生呢,结果还是因为战争而死,毕竟对自己有恩,灼灼一时感慨良多,不过让他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灼灼望向书房,安康的大帅府不如苏常老家的大,书房也是偏仄,更别提像角书院那样单独辟出来的大院儿了,就是那么偏的一间房,当时林栖臣着了魔似的要拿来做书房,此刻,又像献祭一样将自己关了起来,父亲的遗体回来的时候就在遗体前跪了两个时辰,然后在外人面前一滴眼泪没掉地回了自己的地方,不问世事。
林戈息的葬礼还是办了,骨灰送回了苏常,依旧是原书中写的那样,“举城哀哭,百姓纷纷祭奠送灵”。
葬礼上,大家来回忙碌,灼灼眼睛就离不开林栖臣,他一直在给自己找事情做,望向父亲的灵位的眼神若有所思,坚毅中透着一股子狠劲儿,可一直憋着,不愿意跟人交谈,灼灼害怕这孩子会把自己憋坏了,于是发挥自己厚脸皮的老本事,也不管什么少爷不少爷,少帅不少帅的了,一个劲儿的往上凑,不惹麻烦,就是聊聊天儿。
林栖臣知道这小家伙是想开导开导自己,偶尔对他努力的样子笑笑,其他还是老样子。
葬礼过去后的几天,林栖臣愈发疯魔,几天不吃不喝将自己关起来,谁也不理,也就他那同样难过的母亲来时会应几句。
几天后,林栖臣从书房里出来,第一件事是去了街上的理发店,将一头秀气文人的发型剪成了平头,露出有神的眼睛和光洁的额头,他偏秀气的长相反而与这头短发相得益彰,眼神也不再青涩,一回来就与灼灼撞了个正着,新样子愣是让灼灼脸红了。他可是男的,我也是男的,大家都是男的!灼灼不禁在内心里大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林栖臣很意外地没有收敛自己的情绪,带着些宠溺地摸摸灼灼的脑袋,然后头也不回地往祠堂去了。
林栖臣是去找傅康柔的,母亲可能到现在心情也不好,但很抱歉,她的儿子可能要让她更伤心了。
“母亲。”
傅康柔一脸灰色,穿着素衣对着牌位发呆,自丈夫死了之后,她就像在一夜间老了十岁,光华不在,连儿子叫她,她的反应都慢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