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财从怀里掏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捡的，还是别人赠予。
只有一根。
他放在鼻子下嗅了嗅，迟疑了两秒，然后才掏出火柴，小心翼翼地点了起来。
香烟入口，深吸了口气。
两道白龙自鼻腔喷涌而出，杨兴财的眼睛泛起淡淡的泪光。
似是被香烟呛到，又好似是想到了伤心处，情到深处难以自持。
杨兴财略微停顿，目光迷离道。
“我啊，早年在咱们江北也算一号人物。”
“干过工程，家境富裕。”
“你信不信，我家里二十多年前就有两辆小汽车，一辆红旗，一辆进口的宝马。”
说到这里，杨兴财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有些无奈。
陈年往事，陈年往事啊。
就自己现在这个落魄的样子，别人怎么可能相信。
“我信。”，李霄声音并不大，可听在杨兴财耳中，却是格外的响亮。
他蓦然回首，怔怔地看着李霄，而后疑惑道：“你信了？”
李霄洒脱笑道：“我这人没什么特别的能力，就是会看人。”
“看得很清楚。”
杨兴财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
会看人。
哈哈。
他深吸了口烟，不再纠结李霄到底信不信自己。
陈年往事，别人相信，不相信，又能怎么样？
终究是往事罢了。
杨兴财吐了口烟，目光迷离道：“哎，这些事，没什么好说的。”
“我呀，早就看开了。”
“人间富贵，到头来有什么用，有什么意义？”
“如果连最亲的人都不在身旁，就算坐拥天下财富，不还是孤家寡人。”
说到这里，杨兴财摸了摸胸口的口袋。
他叼着烟，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钱包。
一个已经磨损严重的牛皮钱包。
杨兴财打开钱包，里面是一张合照。
明显时间太久，照片已经泛黄，但保存的非常完好。
照片上有三个人。
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女孩。
男子依稀还能看出杨兴财的轮廓，但更年轻，更帅气，笑容阳光帅气。
女子温柔贤惠，谈不上惊艳，但越看越漂亮，很好看。
两人中间是一个孩子。
一个女孩。
四五岁的模样，穿着华丽精美的公主裙，头戴珍珠王冠，粉雕玉琢，格外可爱。
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如同晨星一般。
杨兴财看着照片，泪水不由自眼角滑落，在夕阳下泛着血光。
他任凭血色的泪水划过满是风霜的面颊，哽咽道：“我唯一放不下，对不起的，就是她们。”
“当年如果不是我路上多喝了两杯，也不会，也不会，呜呜~~~”
“我的珠珠。”
杨兴财说着，泣不成声，右手紧紧攥着钱包，似是想要将心爱的妻女抓在手里，永远，永远都不再松开。
李霄默默看着，等待杨兴财宣泄情绪。
三分钟后，杨兴财哽咽着，擦过垂下来的鼻涕，自嘲笑道：“让你见笑了。”
李霄道：“老伯性情中人，应当是让人敬佩才是。”
“哎，敬佩”
杨兴财自嘲道：“我这种人，哪里有什么值得敬佩的地方。”
“都是咎由自取，都是命啊。”
“当年那场车祸，只有我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这就是老天爷给我的惩罚。”
李霄眯着眼睛，看了看杨兴财，而后看向天边的火烧云，看似随意地问道：“如果给老伯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让您避免那场车祸，您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哈哈哈，代价~~~”
杨兴财被李霄的问题逗得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