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自十分钟前魏学勇给孟明诚打完电话,收到原地待命的消息后,那部黑色的手机就如同一块沉默的铁疙瘩,再没发出半点声响。
“两位施主如果没什么事,就带着你们的人离开吧。”
慧明微微抬起下巴,眼角眉梢尽是倨傲。
“寺里马上要用斋饭了,想必两位吃不惯我们的清粥小菜,毕竟平时你们大鱼大肉吃习惯了,所以我就不留客了。”
他双手合十,眼角却微微下垂,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何刚浓眉倒竖,额头上青筋暴起,怒目圆睁地瞪着慧明。
“什么叫我们没有鱼肉吃不惯!”
他向前跨出一步,黑色的雨靴重重的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留下脏兮兮的脚印。
慧明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不慌不忙的转身,宽大的僧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他缓缓跪在蒲团上,开始有节奏的敲击木鱼,嘴里念念有词,完全把两人当成了空气。
他的脊背挺得笔直,仿佛在无声的宣告着自己的刚直不阿。
魏学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关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盯着慧明的背影,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魏书记怎么办?”
何刚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无措,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顺着指缝滴落。
魏学勇轻轻摇了摇头,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太清楚现在的处境了,孟书记肯定正在承受省里巨大的压力。
如果孟书记过一会还不给他打电话,他就只能先撤出去,另寻他法。
就在这时,慧明猛的抬起头,眼神直直地盯着大殿中庄严肃穆的佛像,声音洪亮而激昂:“我佛慈悲,虽然他们罪孽深重,但还求佛祖保佑他们平安无事,也保佑水库能够安然无恙。”
他说话时,脸上带着虚假的慈悲,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魏学勇瞳孔猛地收缩。
这个秃驴分明是在故意挑衅!
明知道政府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慈恩寺,现在居然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魏书记动手吧!”
“事后我自己把责任担了!”
何刚心急如焚,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实在不想再次看到自己父亲一砖一瓦建起来的家再被洪水冲垮。
哪怕拼上自己这身衣服不要了!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再等等,再等等。”
魏学勇咬了咬牙,声音低沉而沙哑,脸上写满了纠结与挣扎。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何刚情绪激动的吼道,雨水顺着他凌乱的头发滑落,滴在他涨红的脸上。
“我们能等,水库能等吗!”
魏学勇不悦的皱起眉头,声音提高了几分:“就算咱们把他们强制撤出去,上面不发话,水库不往这里泄洪有什么用!”
何刚的脸色瞬间变得黯然,他垂下头,眼神中满是悲伤与绝望。
自己的父母早已去世,唯一的念想就剩下村子里的老房子。
每隔几天他就会抽空去村里一趟,仔仔细细的把老房子打扫一遍,然后静静的坐在院门口,看着通向远方蜿蜒崎岖的小路,望着天上飘过的白云,就像是小时候坐在院门口,满心期待的等着父母回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