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最快的速度把寄存的画具取回来，并且不忘将袋子打开，按照我的习惯把画笔之类的工具摆好，俨然是经过这两日的观察，重新找回了对我缺失的那部分了解。
树荫下，我定定地看着他忙前忙后，心底涌起一阵令人酸涩的错觉。
我们明明认识快二十年了，可为什么又要像才认识没多久一样重新去了解对方？这问题实在是令人感到费解。
我不禁想起了最初跟他确认关系时的顾虑。
容叔叔和容阿姨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们是名义上的兄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算不上乱伦，可终归是好说不好听。
也许后来的遭遇是我们的报应，也是世界线的修正。
我刚轻松愉快了没几分钟的心情再次变得沉重起来，只勉强维持着礼貌的微笑问还没有离开的女孩子们：“你们想画速写么？”
女孩们面面相觑，开始重新仔细阅读我贴在画架背面的价位单，选了她们各自想要的画。
我动作利落的挽起袖子，用最快的速度投入到了绘画中，就连从腕部、指尖处传来的酸痛都让我感到上瘾，这样的痛处足以证明我还活着。
“谢谢。”女孩们对我的画还算满意，但是神态和动作都变得局促了许多。
转身之际，微风将她们的窃窃私语送到我耳畔。
“完蛋了，这是名草有主了，我刚刚还试图找那个男生要微信，现在好了，真想找地缝钻进去！”
话音压的极低，但情绪里的崩溃就快喷涌而出了。
我下意识的把头低了低，是自知这种事越描越黑，倒不如装没听见得了，偏偏她朋友的接了句：“别担心，我看这男生剃头挑子一头热，女孩子没多喜欢他嘛……”
末尾一句传的不算清楚，但意思总归是到了。
我不由自主地想去观察容云衍的反应，结果刚扭过头去就对上了他的目光，这次轮到我们两个面面相觑了。
沉默、沉默是画纸上的颜料。
我试图在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可容云衍丝毫没有要收回目光的意思。
我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浅浅呼吸一口说：“我——”
他几乎跟我同一时间开口：“我有话跟你说。”
氛围非但没得到缓解，反而变得更尴尬了，我同他之间的默契总是在这样没用的地方发挥作用。
容云衍缓缓睁大眼睛，愣了一下：“你先说。”
我不禁庆幸自己及时控制住了语速，没把心底那句一模一样的话讲出来，当即缓了缓态度，目光晶亮的看着他：“还是你先吧，我那件事不是很重要，还得再好好考虑一下，重新措辞。”
“好，那就我先说。”容云衍没再继续谦让，而是点了点头，这让我嗅到了大事不妙的气息，而他接下来的话音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刘队那边有了些进展，虽然死者身份仍未确定，死因也是溺亡，但体内存在药物成分，不排除是被灭口，只是遗体受损严重，又受到了海水的影响，鉴定困难大幅度上升，还需要很久。”
我对这件事本就没抱太大希望，闻言悬着的心稍稍落回去些许：“原来是这样，倒像是那些人能做的出来的事，他们诡计多端，这次能发现药物成分也很不容易了。”
刘队听不到这些话，我知道安慰只是徒劳，可还是鬼使神差地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