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激道：“还是顾老想的周到，辛苦你们几位女同志把衣服送进去了。”
若是他，得等到小士兵们把衣服拿回来才想起来没有女兵往屋里送的问题。
要么再麻烦一趟下去找女军医，要么就得又唐突屋里的女性同胞们一次。
说完这句话，他离远了一点在门外站着，让顾家的几个女员工开门进去。
顾家的保镖们也没走开，在门口不远处守着。
没看过屋里情景的人是想象不到开门时那一瞬间的震撼的。
满屋子的女性同胞，全部赤裸着身躯。
她们头发凌乱，身上青青紫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年纪大的看起来有四十来岁，年纪小的，似乎只有十几岁。
唯一的共同点是，她们所有人的神情，都是同样的麻木。
顾家几位女性员工看到这般，心疼地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闺女，快，解放军来救你们了，把衣服穿上，跟着我们出去！”
“大姐，把衣服穿上，解放军同志来救你们了！”
“解放军”三个字，是刻在华国人骨子里的安全认证，仿佛有他们在，一切困难都能被打倒。
解放！解放！
他们来解放自己的痛苦和屈辱了！
不知从谁开始，屋里释放出一道哭声。
哭声从小到大，从一道变成两道，随后是三道四道五六道……
一片片的哭声在这个狭小的办公间响起，解脱、痛苦、茫然、挣扎所有的负面情绪似乎都要被哭出来，痛彻心扉。
顾家统管保洁的大姐李翠云一边替一个年轻小姑娘穿衣服，一边擦着自己的眼泪。
“哭吧，哭吧，等哭完了，出了这个门，咱们就又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生死之外，都是小事！”
“咱们女人也是能撑起半边天的，之前没有法子，且让那些王八羔子逞凶斗恶。眼下他们都被抓住了，姐妹们得拿出斗志来，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不能让那些王八羔子好过了！”
“女子贞洁不在罗裙之下，咱们可不能让那些狗屁道理拿捏咱们，束缚住自己的思想！得敢冲破那些束缚才行。”
李翠云没上过几年学，但是到了顾家后在顾老太太的鼓励下却没停止学习。
虽当时已经人到中年，记忆力和学习力都下降很多，学过就忘。
但她思想的改变却是实实在在的。
眼下为了劝人，她几乎是搜肠刮肚，把毕生所学的文化都要掏出来了。
顾家跟过来的女人也一声声劝着，“外面的世道乱的不成样子，只要活着，就比什么都强！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放在心上。”
“你们说的轻巧，谁摊上这事儿能不在意？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咬牙恨道。
顾家众人瞬间顿住，纷纷闭上了嘴。
确实，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们到底没经历过，有什么资格劝人家放下呢？
只是，她们也只是希望对方好受一些罢了。
沉默，在这个狭小的办公间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