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斜切进初一（3）班的玻璃窗，金才贤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课桌边缘的划痕。
晨读的喧闹声里，他听见教室后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万心仪低着头闪进来。
宽大的校服袖口几乎遮住半张脸。
但浮肿的眼睑和青灰的黑眼圈仍从凌乱的刘海间刺出。
他猛地攥紧自动铅笔，笔尖在练习册上戳出小洞。
昨夜她转身时被路灯拉长的影子突然在视网膜上重映，像一道迟迟不肯愈合的伤口。
“早、早啊。”万心仪拉开椅子时，书包带勾倒了两人共用的笔筒。
彩铅噼里啪啦砸在课桌接缝处，她慌忙蹲下去捡，后颈凸起的脊椎骨在领口若隐若现。
金才贤盯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把保温杯往自己那边挪了半寸。
入座后，金才贤的声音传来。
“第三题选c。”他突然出声，用红笔在习题集上重重画圈。
万心仪捡铅笔的动作顿住，看见他推过来的本子上，自己昨天忘记带走的便签纸正夹在页缝里，浅粉色樱花图案被折出锐利的棱角，像朵被风雨打蔫的花。
数学老师踏进教室的瞬间，金才贤突然站起身。
木质椅腿与地板摩擦出刺耳声响，前排同学纷纷回头。
“老师，我申请换到靠窗的空位。”他举起的手掌绷得笔直，“最近总看不清黑板。”
万心仪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咸腥味混着昨夜残留的泪意涌上鼻腔。
阳光恰好在此刻爬上她的课桌，照亮习题集边缘洇开的墨渍——那是金才贤上周教她解题时，笔尖无意蹭出的弧线。
“随堂测验开始。”老师敲敲讲台，也同意了金才贤的提议。
金才贤抱着书包经过时，带起的风掀开万心仪压在手肘下的草稿纸。
密密麻麻的“金“字从纸页边缘溢出来，最角落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篮球，三分线描得比正确答案更红。
万心仪把橡皮擦按在那些字迹上狠狠摩擦，碎屑簌簌落在裙摆。
隔壁桌传来沐福福轻快的笑声，她不用抬头都知道，金才贤此刻一定又露出了那种专属的温柔神情。
后颈忽然传来细微的痒，她伸手去抓，指尖触到衣领深处冰凉的金属——是昨夜偷偷留下的篮球挂坠。
测验进行到最后。
“最后五分钟。”老师宣布时，金才贤的卷子已经传到她这排。
万心仪盯着他龙飞凤舞的签名，突然发现字母“c“的收尾处洇开一小片墨迹，像滴未擦干的汗。
她鬼使神差地将鼻尖凑近纸面，青柠味的墨水气息刺得眼眶发酸。
放学铃响起时，金才贤正把篮球塞进储物柜。
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他关柜门的动作故意加重。
“那个……”万心仪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你上周借我的护腕，洗好了。”
他转身的幅度太大，柜门上的金属锁扣撞在脊椎骨上。
万心仪举着叠成方块的白色护腕，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
阳光从她背后涌进来，将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仿佛随时会振翅飞走的黑凤蝶。
“扔了吧。”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砂砾，“沾过眼泪的东西，运球会打滑。”
万心仪的手指骤然蜷缩，护腕掉在地上扬起细尘。
呵。
她在期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