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宁给他递纸让他擦擦眼泪。
“徐福海腊月初十就回来了,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
陈吉昌很认真的想了想,“好像有好多事要忙。先是走了走他们两口子两边得亲戚,然后把村里的关系不错的叫到家里吃了饭。每次都是喝到半夜。好几次新波被吵得都是在我家睡的。然后就是联系人,开春要修房子。为这事提前去砖窑定砖,托人买水泥。哦,还把他爷爷的老房子简单收拾了,准备过完就搬过去。这边打算拆了重建呢。”
陈果宁听着这么多事情,心想那这位大哥是挺忙的,同时充满了对人生未来的幸福憧憬。
“都有什么人经常去他家?就是熟到狗见了都不叫的程度?”
“那多了。他自己的伙计,堂兄弟们,还有他媳妇家的几个姐妹。听说他有钱了,那来的可勤快了。”
“你觉得他手里到底有没有五万块钱?”
孙英武对这个问题一直都很好奇。
“要我说呀,没有。”
陈吉昌脸上露出来一个很含蓄的鄙夷的表情。
“他从回来,跟我说我们两家关系好,这次一定带我挣钱。我这个人,说好听的叫谨慎,说不好听的叫疑心病。两位警官,你说要真有这么挣钱的买卖,他为什么要拉着我们这些人一起干?他徐福海就是个圣人?愿意大家一起发财?我觉得他这次回来手里是有点钱,但是五万肯定是吹牛。”
陈果宁听到这里,倒是对陈吉昌有几分刮目相看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那你觉得,这案子能是谁干的?”
“这我哪知道呀。不过我觉得涛涛没了,这事你们得重视!”
孙英武明白对方的意思了,他怀疑这案子是熟人作案。
“最近有没有谁去他家借钱?”
陈吉昌一摊手:“这我可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应该不少人都想去借钱。但是除了亲戚,其他人拉不下脸来吧。反正我遇到的都是他们两边的亲戚,一来就待一天。”
“那徐福海有借过谁钱吗?”
陈果宁想没准是借钱不想还的人呢,也有杀人的动机。
陈吉昌又是一咧嘴,“其实我不信他有钱和这事也有关系。从他回来,大家就盯着他那点钱。但是我冷眼旁观呀,没有人从他手里借到过钱。就连他小舅子和连襟,都是黑着脸从他家出来的。所以你说,他手里能有钱吗?”
孙英武觉得这个陈吉昌在村里都可惜了,这实在是个很有成算的人。
“那有没有没借到钱,特别生气的?”
“好像还真有一个,但不是来借钱。那个人我以前没见过,骑着一辆自行车来的,四十来岁的样子。我听小于说那个人以前经常和福海一起打牌,这次听说他回来了又拉他去打牌。福海不去。小于最讨厌福海打牌了,只把他赶走了。他出门以后,赶上我从去外面收拾柴火,听他骂说早晚要把钱弄到手。”
陈果宁赶紧把这个线索记上,“那再见到这个人,你能不能认出来?”
陈吉昌拍拍胸脯,“指定能,我这人记性还是不错的。”
孙英武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又问了一些基本的问题,就让陈吉昌走了。
最后一个证人姜平宇跟着孙英武他们进了屋,坐在长椅上第一句话就是:“孙队长,大海他们,没遭大罪吧?”
孙英武摇摇头,“基本算没遭罪吧。你和徐福海是好朋友?”
“我们两个打小就认识。他妈走了以后,村里的孩子老是欺负他,我看不过去就帮他。后来我们两个就越走越近了。大海这个人,这辈子不容易呀。”
听他这么说,陈果宁说:“他的身世我们已经知道了,是有些命苦。你既然是他最好的朋友,那你跟我们说说,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姜平宇摆摆手,“可不光是身世的事情。他不是跟着爷爷奶奶吗,那老人年纪大了总有招呼不到的地方。再说也没有劳动力了,他大伯和姑姑们对养活这个累赘很有意见。从小就没少挨他们的白眼。这些事,他徐福山可没好意思说吧。这好不容易长大了,当时他自己谈了个对象,两个人感情可好了。但是人家家里要求的彩礼高,他哪掏得起呀,就分了。后来经人介绍了于海棠。小于呢,脾气体性是不错,就是模样一般了点,但是我听说是没要什么彩礼。好不容易,爷爷奶奶以死相逼,他大伯和姑姑们凑钱给他盖房子娶了媳妇,转过年他奶奶就走了。他丈母娘家重男轻女,那是一点忙不帮的。两口子带个孩子吭哧吭哧干一年也攒不下几个钱。日子过得很是辛苦。”
陈果宁可是了解村里的婚俗,对彩礼的事情很惊讶。
“没要彩礼,不可能呀。于海棠可是有弟弟的。”
“这个,当年他们结婚的时候我正好在外地,回来的时候新波都生了。具体两个人是怎么认识怎么结婚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都是男人,我也没那么碎嘴去问。不过,我看他们过的也不错。这回好不容易要过好日子了,又出了这事!真是造孽!”
孙英武一边听他说,一边想着于海连和陈吉昌的话。
“这个徐福海,有赌博的习惯?”
正在替徐福海诉苦的姜平宇,听到这个问题顿时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有些无奈地说:“是有这个毛病。他的爷爷奶奶当初心疼他,有点溺爱。后来他下学以后就跟着人学坏了。他是喜欢打牌,但是技术不错,很会算牌的。基本没输过。”
陈果宁知道爱赌的人是什么德行,觉得姜平宇有点避重就轻了。
“基本没输过?那就还是输过呗。更何况,这打牌这种事,很多时候可不是你技术好就能不输的。赶上人家做扣给你钻,技术再好也没用吧。姜平宇,你说实话。徐福海都三十多岁,突然出去打工,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姜平宇垂着头,过了半晌才说:“这事我是劝过的!”
徐福海一直对自己的好记性十分得意,在他看来打牌这种事,只要记住了牌,无论是扑克还是麻将,那就不可能会输。
事实也是如此,他读到初三发现自己对学习毫无兴趣以后,就下学在村里晃荡。
这么多年,光靠打牌维持自己的吃喝基本是没有问题的。结婚以后,他这个挣外快的手艺也没扔,只是玩的少了而已。
直到他在一个牌局上,遇到了登县来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这次他不仅输了,而且输的很多。
输到为了躲债,年都没过完就要躲到外地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