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近在咫尺，却又隔着多年距离的脸庞再次出现在眼前，尉迟砚瞳孔骤然缩紧，一动不动盯着她，身形晃了晃险些站不稳，霜雪化作的冰刺捅破心口，心脏猛地抽起一丝疼意。
真的是她
“晚晚”尉迟砚迈步上前，可触及她眼底赤裸裸的嫌恶，硬生生顿住脚步，握紧手指嗓音轻颤，喉咙涌起一阵酸涩。
高高在上的摄政王难得红了眼眶。
原以为能很好控制住情绪，可直到真的看见这张朝思暮想的脸，所有的沉稳淡定全都在一夕之间坍塌。
他记忆里回想过无数次她的面容，越想深刻脑海，但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模糊不清，比起怕她那双总是含恨的眼，他更怕忘了她真正的样子。
她其实没有多少变化，柔和面庞多了几分清冷，脸颊不再瘦削，气色白里透红，养得很好。
可想起她死前那枯瘦如柴心如死灰的模样，他还是不可避免心痛，曾带给她身心上的折磨。
玉晚态度疏离冷漠，不耐烦睨向他，冷言冷语：“王爷别这么叫我，你眼里所谓的深情，还有你这张容色难辨的脸，我看了只觉恶心。”
霜雪冰冷，可她的话更冷。
一句句往他心里狠狠刺去。
恶心
她还是说出来了，他带给她的只有恶心，她觉得他的触碰，还有他的脸……让她犯恶心。
尉迟砚眼皮垂下,头顶阴戾环绕，无数蚂蚁啃食他的心脏，密密麻麻传来窒息的疼，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喉间血腥味越发浓郁，他死死压下：“要如何做，晚晚才能原谅我？”
高贵的摄政王殿下最终放低姿态，只求当初狠狠伤害的她原谅。
不论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赎罪。
眼底依旧阴鸷瘆人，痴痴望着她的脸，毫不怀疑只要她一声令下，他立刻如同野狗扑食般缠上去。
玉晚面上一片清冷，勾唇讥诮：“若王爷真想我原宥，那就请王爷答应我三件事，真能做到，我可以勉为其难考虑一下。”
原谅？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
尉迟砚定定望着她，也不管她故意戏弄，还是真心实意，扯唇说好。
没多久，院中雪地多了一道半跪在地的笔挺身影，眸色阴翳，薄唇冷白，手里捧着装簪的木盒一动不动。
雪越下越大，屋顶覆上浓厚的白。
雪下了多久，那道身影便跪了多久。
长公主听闻消息赶来此处，对上硬骨头的两人，一个心狠不松口，一个执拗不肯起，顿觉头疼不已。
“永凰公主，他身体大不如前，隔三差五就喝药，这样下去定会受不住，若是摄政王死了”
谁知得到的只是玉晚一句轻飘飘冷漠回应：“那他去死啊。”
这一切又不是她造成的。
玉晚收回眸子，不再看跪地之人，转身离开。
尉迟砚眼皮抖了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阴翳面容闪过一抹受伤，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对她说过
那时她满怀爱慕，满心期许想嫁他，得到的却是他恶毒中伤，让她去死。
如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捅入心口，憋闷窒息之下。
他才知有多痛。
尉迟砚半只膝盖陷入雪中，脊背挺得笔直，唇色渐渐惨白，睫毛很缓慢动了动， 阴戾眉目凝结雪霜，渗入心脾，凉瑟彻骨。
对不起，晚晚。
他知错了。
……
几日后，京都传闻摄政王突然病倒，那只本就带伤的跛腿几近废掉，但无人知道其中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