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钱叔，你是觉得站着睡觉也能锻炼员工的腿力吗？”
钱兴生脸上一僵，转而尴尬地笑了笑：“嗨，你也知道咱们这不是刚开业，这不也是权宜之计嘛，等赚钱了，咱一定换好的宿舍！”
江铭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随手从铁皮柜上拎起一个喝空的矿泉水瓶：“看样子平时也挺节俭啊。”
“那可不！我们都是男人，哪讲究那么多！”钱兴生拍了拍胸口，试图掩饰心虚。
江铭略微挑了下眉，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开始盘算着如何尽快把这宿舍条件改善一下。
这地方亏得还能住人，若稍微糟糕点，怕是连栖身之地都算不上。
钱兴生见江铭不说话，回想起刚才自己开玩笑似的提议，顿时有些讪讪。
他抓了抓脑袋，指了指旁边上铺的位置，说道：“小江老板，要不你要是真不嫌弃，就睡这儿。”
“虽然地方小了点，但给你铺个新被褥，倒也勉勉强强能凑合睡上几天，反正过几天你们就开学了也能住宿舍了。”
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之前那句话完全是口嗨啊，江铭一身利落清爽，连袖口都熨贴得纹丝不乱，怎么看都不像个能受得了这环境的主儿。
再想想狭窄的床铺，那掉漆的铁皮柜，还有那暗得压抑的窗户，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心里暗骂自己不知分寸。
江铭淡淡瞥了上铺一眼，并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倒让钱兴生对他高看了几分。
然而，江铭随后笑着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不用了，我有地方住。”
“不过，就算我不住，这里确实也不太行。时间长了，别说住人，身体怕都得出毛病。”
钱兴生脸色微微一变，有些无措地笑笑：“这地方其实还行的，咱们这一辈人都是习惯了吃苦的，对这些真不在意。”
他说得轻松，但语气里多了虚弱的辩解意味。
江铭闻言，眼神微微一沉。
他没有太多争辩，只是随意地朝物流中心外指了指那些正在忙碌的小伙子，说：“这俩小伙子，看着年纪不大吧？”
钱兴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连忙点点头：“哦，那俩是小亮和小武，是同一个村子出来的。”
“刚过二十，家里也不宽裕，就想到津市来打工。我看着俩人老实又勤快，就让他们留下帮忙了。”
“二十？”
江铭语调微扬，重复了一遍，“二十岁什么都不懂，但是过几个月呢？”
钱兴生脸皮一紧，没敢回话。
他听得出，江铭话里的意思绝不是随口一说。
江铭迈了几步，静静地站在门前，低头看着脚下剥落的地砖和柜子边缘堆积的灰尘。
他声音轻缓：“钱叔，这两个孩子，也就是年纪小，对这些待遇不知道，但是以后他们会看到更好的，咱们好不容易用好了，他们走了也是损失。”
江铭说到“孩子”这两个字的时候，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其实也才十九，比小亮和小武还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