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字，走流程。
最终，张然还是没看孙教授的遗体，他实在不敢看，不敢面对。
就连尸体都要被缝接才能视人，这不是一个奉献一生的老人应该有的下场。
“张然，这里的事交给你处理了，我先带裴敏回去，哪里需要帮忙，告诉我。”孙老板过来打了个招呼。
张然点了点头。
坐在冰冷的大门前，门后就是躺在那里的孙教授。
张然想到自己第一次在学校里见到孙教授的模样，面对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有些导师选择不问不顾，有些导师选择耐心教育，有些脾气暴躁的导师则是大骂出口。
不过孙教授不同，孙教授面带笑容。
他说，如果天下所有的孩子都能这般，偶尔调皮一下，偶尔捣蛋一下，那该多好。
那说明大家的生活水平都提了上去，那说明不用再为学业发愁，那说明这些才十几二十岁的孩子不用再每天都紧绷着一根神经，可以尽情享受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
孙教授的老家就是在银市。
早年出国接受顶级的教育，他家里贫穷，村子里一家一户出了点钱，把孙教授送了出去。
但也仅仅是能送出去而已，到了外面，一切都要靠孙教授自己。
所幸，孙教授也有出息，靠自己在外面活了下来，还顺利毕业。
拒绝了留在外面那当时能让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羡慕的待遇，孙教授毅然回国，又拒绝了全国百分之九十人都羡慕的大城市优待，回到了银市这个小地方来。
那个时候，还没有银大呢。
孙教授是打心里热爱这片土地，孙教授是打心里热爱这片土地上的人。
有人问过孙教授，都有这样的学历了，干嘛还要回这个穷苦的地方。
孙教授不是一个理想派和乐天派，他坦然面对家乡穷苦这个事实，但，家乡给予自己机会，让自己接受别人所没有的教育之后，自己要做的，不该是离开这个穷苦的家乡，而是要帮助家乡，脱离穷苦。
虽然这件事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但总要有人去做。
精神的传递是不讲利益的。
就像是先辈们，一往无前，他们知晓自己是无法享受到好的生活，之所以还用性命拼下这个一个盛世，只是希望后人能过的更好，仅此而已。
精神，是纯粹的。
孙教授啊，把一生最好的时光都留在了这片土地。
但现在，他把基金的事揽在了自己手里，注定这个骂名要背负下去了。
“你啊，还真是一个老顽固。”张然站起身来，走到那冰冷的铁门前，对着里面诉说，“你说你奉献了那么多，没人会记得你的好，还会骂你骗了他们的血汗钱，骂你妄为人师，生前就这样，死后坟墓都说不定要被人唾弃，你说你这么做，值吗？”
这里一片沉默，注定不会有人回答张然。
良久后，有声音响起。
“值。”
张然自己给了自己回答。
“你说过，做事不要计较太多，不然某些事，就没人做了，那个叫春衫的，还真是畜生啊，你放心吧，这钱，我不会让她安稳的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