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北君抱着女儿翻身上马,墨骊如一道黑色闪电冲出府。夜风呼啸,吹散了温瑾潼额前的碎发,她的小脸紧紧贴在父亲胸前,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
“爹爹……”她声音发颤,小手攥紧了温北君的衣襟。
“别怕。”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爹爹在。”
“驾!”温北君一声厉喝,身后数十名亲卫紧随其后,铁蹄踏碎寂静,惊醒了沉睡的南州城。街道两旁的灯火渐次亮起,百姓们惊惶地推开窗缝,只看到一队黑甲铁骑如狂风般掠过。
“王爷!”肖姚在马上大喊,声音被夜风撕扯得断断续续,“已经派人封锁了学宫四门!左梁带人围住了后巷!”
温北君面色阴沉如铁,眼中寒芒如刀:“那个嬷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转过街角,南州学宫的高墙已隐约可见。月光下,琉璃瓦泛着冷光,院内的梧桐树影婆娑。突然,一道黑影从墙头掠过,身形如鬼魅般轻盈。
“嗖——”
温北君眼疾手快,从马鞍上取下长弓,一箭破空而去!箭矢精准地钉入黑影肩胛,那人闷哼一声,却仍借力跃上屋顶,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追!”温北君正要策马疾驰,怀中的温瑾潼突然惊呼:“爹爹小心!”
数支暗箭从不同方向射来!温北君手腕一翻,琵琶泪出鞘,刀光如电,将袭来的箭矢尽数斩落。然而,一道寒光直取瑾潼咽喉!
“铛!”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闪过,红缨枪如龙摆尾,将暗器击落在地。玉琅子持枪而立,挡在父女身前,声音低沉:“北君,学宫内有埋伏!”
温北君眼中杀意暴涨,但他知道此刻不能冒险。他一把将女儿交给赶来的肖姚,声音冷硬如铁:“带小姐去安全处!若她少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肖姚抱紧瑾潼,沉声道:“王爷放心!”
温北君不再多言,纵身一跃,如鹰隼般掠上屋顶,追着那道黑影而去。
穿过重重屋舍,前方黑影突然停下。月光下,那嬷嬷缓缓转过身来,伸手揭下人皮面具——竟是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
“温北君,”那人阴笑,声音沙哑如磨砂,“嬴令仪的帕子,可还认得?”
温北君瞳孔骤缩,刀锋直指对方咽喉:“你是谁?”
那人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在下不过是个送信的。”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在月光下晃了晃,“我家主人说,若要温小姐活命,就拿铜雀密藏来换!”
话音未落,温北君已如鬼魅般逼近!那人急忙后撤,却见刀光一闪,持信的右臂已齐肩而断!
“啊——!”惨叫声中,温北君一脚踩住他胸口,刀尖抵住他的喉咙,声音冰冷刺骨:“说!谁派你来的?”
那人狞笑着,嘴角溢出黑血,显然早已服毒。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嬴……嘉伦……大人……不会……放过……”
话音未落,已气绝身亡。
温北君脸色阴沉,正欲搜查尸体,远处突然传来肖姚的惊呼:“王爷!小姐不见了!”
他如遭雷击,转身狂奔回学宫。只见肖姚瘫坐在地,怀中只剩瑾潼的外衣,地上用血写着几个狰狞大字:
“三日后,黑水河畔,以藏换人。”
温北君仰天长啸,声如受伤的野兽,琵琶泪感应到主人的愤怒,在鞘中嗡嗡作响。
“传令三军!”他声音嘶哑,眼中杀意滔天,“即刻开拔黑水河!”
玉琅子捡起地上带血的手帕,面色凝重:“北君,这恐怕是调虎离山之计。霍休的大军已逼近虞州,若我们此时北上,后方空虚……”
“我不管什么计谋!”温北君一把夺过手帕,上面熟悉的兰花香让他心如刀绞。他攥紧布帛,指节发白,声音低沉如雷:“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把瑾潼带回来!”
夜色更深了,温北君独自站在庭院中,手中紧攥着女儿留下的布偶。布偶上还残留着孩童特有的奶香,让他想起温瑾潼每晚都要抱着它才能入睡。
“碧水……”他对着虚空轻唤亡妻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保佑我们的女儿……”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对不起亡妻,温瑾潼是他和碧水唯一的血脉,如今落入贼人手中,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失职。
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也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爬到了王的位置上,他却早就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誓言,他只是想要给自己的家人一个家和一个稳定的未来。
月光洒在他的铠甲上,映出一道孤寂的影子。东方渐白,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而一场比黑水河之战更残酷的厮杀,正在等待着这位心如刀绞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