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场尴尬的会面。在场的两个人几乎瞬间就明白了阿希姆话里的意思，克里森托尔涨红了脸，紧闭着嘴一言不发。陈昼也被阿希姆这种难以置信的做法尴尬得沉默良久。
阿希姆看起来似乎并未察觉这份突然的安静，他继续告诫克里森托尔，让这位新上任的国王时刻牢记自己的权力来源于何处，虽然这比起教育来说听起来更像是威胁。
然而陈昼打断了阿希姆的话，她以自己不舒服为借口结束了这场突然的见面。
阿希姆对于克里森迟迟没有做政治表态的行为有些不满，但由于突发情况是自己这边提出的，他也不好责怪什么，克里森托尔这才免于叫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母亲”的尴尬局面。
等到这个可怜的孩子从房间离开后，陈昼看了一眼阿希姆。
自从那天阿希姆坦白过后，他的心头就仿佛一块大石被搬开，这些天来，他的行事作风越来越偏离正常的轨道，神情却越发放松。
“你说过你会把王位还回去的。”
“我确实把王位给了克里森托尔啊。”
“我没看出来有什么区别。”
阿希姆笑了笑，“对海因里希来说有就够了。”他走到妻子的身边，拿起那把他在奥地利时送给妻子的梳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报春花的香味似乎比以前淡了许多。
于是他拿起梳子，轻轻地梳理起妻子的头发。
“别再那样做了，阿希姆。”
“别怎么做？”
“别再做你对安东尼娅他们做的事。”
“我不会杀克里森托尔的。”
“也别把他当个傀儡。”
“你想让我怎么做？”阿希姆一边梳理着她的头发，一边轻声问道，“把权力交给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吗？他懂什么？能做什么？你是指望克里森托尔能振兴匈牙利？还是打败海因里希？”
“所以你做摄政王，让他把你认做父亲，只是为了振兴匈牙利和打败海因里希吗？你什么时候这么高尚了？”
阿希姆停下梳理的手，“我不想再讨论这些话题了，我很爱你，也很感谢你及时提醒我海因里希的计划，但我必须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你。”
“可我根本不需要你做这些，”陈昼说，“我们一无所有，在下着雪的山里的时候也很快乐啊。”
“那样的快乐是不可靠的。”阿希姆看着她，沉声说道，“是，我是可以放下这里的一切和你去过那样的生活，可是失去权力的后果是什么？是海因里希可以像砍一头猪一样随便就能杀了我，是路德维奇可以随意地夺走我的一切将我丢进监狱里，是你哥哥利兰可以随意闯入我的家庭带走你。这种滋味难道需要我一遍遍和你复述吗？你和乔瓦尼卡森订婚是因为你爱他吗？为什么是你被英国的贵族们追杀而不是乔瓦尼他们难道不清楚婚约是他订的吗？不就是因为乔瓦尼卡森比你更有权力。”
“我没有说我们不该用权力保护自己，阿希姆，我愿意为你做一切，可你……可你实在做的太过头了，利兰说你这些天一直在杀人，很多人都是无辜的，阿希姆，我真的很担心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在别人的复仇中。”
“你放心，我不会给他们复仇的机会。”阿希姆冷冷地说，他别开脸缓了缓，“我不知道他是从哪得出的根据说我滥杀无辜，还非要挑在我不在家的时间跟你说。医生告诉我，你这一个月左右就要生产了，这段时间情绪剧烈起伏对产妇来说很危险，我希望你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见些不该见的人影响自己的心情。”
“这是什么意思”
“你已经嫁给了我，你现在是我的妻子，”阿希姆转过脸说，“不要老是和你哥哥见面了。”
“这是你的期望，还是你的命令”陈昼看着他的眼睛问。
“……两者皆是。”阿希姆紧接着说道，“当然，这是出于对你的安全考虑。”
陈昼想了想，然后问道，“我很好奇，如果我违反了你的命令，你也会砍掉我的头吗？”
阿希姆呼吸暂停了一下，然后整张脸都涨红了，他的身体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微微颤抖，“我不顾一切和你在一起，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我只是问了一个问题。”陈昼低声说。
“是因为利兰跟你说过的话吗？”阿希姆忽然问道，“是因为他跟你说我可能会杀死你吗？”
“当然不是，”陈昼不明白阿希姆为何有此一问，“是因为你······你的所有行为还有想法让我觉得陌生。”
“陌生？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变了吗？”
“什么？”
阿希姆将梳子猛地砸在梳妆台上，“你自己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