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镜扬着唇角，笑容不变，可眼神却染了些落寞：“住了整整十八年了。”
“十八年……”祝今朝的心猛然一酸。
时镜今年才二十四岁，可他妈妈却已经离开了整整十八年。
这个数字光是听着都让人绝望。
祝今朝仰头看着时镜，心里急切的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可嘴唇张张合合好多次，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一个失去妈妈的孩子面前，好像说什么都会显得很苍白。
“时镜。”祝今朝只能紧紧的牵住时镜的手，一声一声的喊着他的名字。
“我没事。”时镜对她笑笑，表情淡然，“我六岁的时候我妈就走了，十八年过去，我早就接受了她离开的事实。”
“朝朝，你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走的吗？”
祝今朝摇头：“不知道。”
时镜：“她是生病走的，走的时候遭了很多罪。”
“什么病啊？”祝今朝小声问。
时镜叹了口气：“胰腺癌，也就是外界俗称的癌症之王。”
“呵——”祝今朝微微张着嘴巴，惊恐的倒抽了口凉气。
时镜：“这张遗像是我爸亲手给我妈拍的，拍的时候我们谁也不知道她已经生病了。她笑得那么开心，拍完还靠在我爸的怀里大声夸他，说他拍照的技术大有长进，以后她都不出门花钱照相了，就让我爸做她的专属摄像师。”
“你爸答应了吗？”祝今朝红着眼睛问。
时镜：“当然答应了。我爸是帝京出了名的妻管严，只要我妈能高兴，他做什么都愿意。”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张照片竟然会是他给我妈拍的最后一张。”
“……”祝今朝皱着眉头，安静的听着时镜说那些残忍的过往。
时镜上扬的嘴角慢慢耷拉了下来，脸上再也找不出半点笑意。
“病来如山倒，我妈在检查出胰腺癌后，整个人就迅速瘦脱了相。那时候的她整天就躺在病床上，头发没了，妆也化不了了，她嫌弃自己不漂亮，就死活不肯让我爸拍她。”
“我爸知道她活不成了，就跪在她的病床前哭着求她，求她再拍一张，好给我爸留一点念想。但她就是说什么也不同意。”
祝今朝：“因为她喜欢漂亮。她想漂漂亮亮的离开这个世界，不想让你爸记住她那时候狼狈的样子。”
“嗯。”时镜点头，“她的确是这么想的。那时候，我爸跪在她病床前哭，她就坐在病床上哭。她说她现在太丑了，她不想给我爸留下一张丑丑的照片，让我爸的余生都被她生病时的丑陋笼罩。”
“她认识我爸的时候很漂亮，离开的时候也想很漂亮。在一个落叶纷飞的秋天，她让我爸去给她买了一条裙子，她用枯瘦的身体穿上那条亮晶晶的裙子，然后就靠在我爸的怀里离开了。”
“我爸背弃了承诺，还是在她离开的时候偷偷拍了一张她穿裙子的照片。她应该是生气了，所以才会这么多年都不愿意来我爸的梦里看他一眼。”
“那你爸爸后悔吗？”祝今朝的眼角悬着两颗眼泪。
时镜认真想了想：“应该是不后悔的，因为我爸曾无数次的跟我说，我妈穿裙子的时候最漂亮了。哪怕是躺在棺材里不理人，也依旧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祝今朝抬眼看着遗像，赞同的点了下头：“阿姨是真的很漂亮，怪不得让你爸爸魂牵梦绕这么多年。”
“哼，”说到魂牵梦绕，时镜就忍不住想笑，“朝朝，你猜我爸妈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