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南宫离去看南宫啇，见屋里除了墨舞，还有一个女人，穿着华丽，满头珠钗，背身坐在床边，拿着帕子帮南宫啇擦手，擦得那叫一个仔细，每一根手指来回撸几趟，力道轻缓，生怕弄疼了沉睡的人。
听到动静，那人转过身来，朝南宫离灿然一笑，“南宫少主。”
南宫离，“钱小姐，怎么好麻烦你……”
“说什么麻烦，阿啇躺在床上人事不知，我这个未婚妻理应来服侍。”
南宫离走到床边，看着了无生机的南宫啇，很是难过。去年他半死不知的躺着，今年换成了南宫啇，不知是南宫宗门流年不利，还是他命中带劫，让宗门染了晦气？
钱馨擦完手，又重新拧过帕子，在南宫啇脖子里轻轻搓着，“听说阿啇是和少主一道外出的，怎么少主安然无恙，阿啇却成了这般模样？”
声音没什么起伏，话里话外都是埋怨，南宫离本就在自艾，听到这话，更是内疚，嗫嗫道，“是我的错，我没保护好大哥。”
“你的驭灵是强妖，能护住你，不像阿啇的驭灵，刚化形，没什么本事，自个全须全尾的回来，主人却丢了半条命，”钱馨叹了口气，“阿啇舍命助她化形，终究是被辜负了。”
南宫离偷偷看墨舞，后者杵在一旁，不管钱馨如何冷嘲热讽，脸上半点情绪都没有，也丝毫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南宫离便说，“钱小姐有所不知，墨舞本事可不小，她打赢了宁七君，还守住了大哥最后一丝生气，不然就真悬了。”
钱馨并不领情，对墨舞不屑的哼了一声，“该喂丹药了，还不快去拿？”
墨舞去匣子里拿出丹药，想用妖力助南宫啇服下，却被钱馨一把夺过去，“这些事不用你，一边去。”
被训斥的墨舞依旧面无表情，沉默的退到一边。
南宫离打量钱馨，上次见面，钱馨和蔼可亲又善解人意，这次再见，不但趾高气昂还尖酸刻薄，对他不友好，更是争对墨舞。
南宫离道，“钱小姐，服侍人的事还是让墨舞来吧，她是大哥的驭灵，这是她该尽的责任……”
钱馨打断他，“我是阿啇未过门的娘子，服侍夫君是我的责任，她是个下人，近身的活不方便，干些粗活倒是可以。”
南宫离在这话里听出了一丝酸意。实事求是的说，墨舞长得比钱馨漂亮，他心下了然，知道钱馨为何要争对墨舞了。
钱馨不喜欢南宫啇身边有美貌女子，她妒忌墨舞。
钱馨眼皮一翻，又道，“阿啇是少主的兄长，我是少主未过门的嫂嫂，少主为何向着外人说话？”
门口光影一闪，宸渊走进来，白袍飘飘，长身玉立，像把外头的阳光也一并带了进来，屋里都亮堂了两分。
钱馨立刻眉开眼笑，“宸渊大人忙完了？我来的时候，远远看到您站在屋脊上施法，不愧是烟萝最厉害的妖，风姿卓越，无人可比。”
宸渊对她的殷勤视而不见，看着南宫离皱眉，“在自己的地盘，怎么让个外人欺负了？”
钱馨知道他听到了些许，忙解释，“宸渊大人误会了，我没有欺负少主……”
“呵，认得倒快，”宸渊寒着脸，“下次再让我听到这种话，便同南宫啇一并躺着去。”
“……”
南宫离，“你的事办完了？”
宸渊下巴一抬，“去瞧瞧。”
南宫离巴不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是一迈出门口，便被宸渊捞住腰掠上了屋脊，不等他回神，再次腾空，飞上了东北角的塔楼，这是宗门最高的地方，站在塔楼上，整个宗门一览无遗。
正是夏初，阳光灿烂却不炎热，照着新装的琉璃瓦，连绵起伏，明晃晃，亮晶晶，煞是好看。所有倒塌的屋舍都立了起来，南宫离从小看到大，对宗门的建筑十分熟悉，哪里有不同，一眼就看得出来。
他指着一处高耸的门楼道，“那个怎么高了，工匠怎么不按原先的来……”
“我弄的，这不比原先的气派吗？”宸渊又指了几处，“那个，还有那栋屋子，是不是也比原先的好？”
南宫离幽幽叹了口气，“早知这样，应该让你来修缮。爹就不会接受钱家的资助，给大哥定下这门亲事，还没过门，钱小姐就争风吃醋，往后不定闹出什么事来。”
“南宫啇的家事，你操什么心？”宸渊道，“你们家也是怪，为何一个女眷都没有？你娘呢？”
“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他们都说我命中带劫，克死了娘。”
“南宫啇和南宫玄也把他们娘克死了？”
南宫离无语，“……不是的，他们的娘一个走了，一个病死了。”
宸渊望着远处，淡淡道，“我也没见过我娘。”
这是宸渊第一次提起自己的私事，南宫离扭头看着他，惊讶道，“也是难产？”
宸渊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我没有命中带劫，也没克死谁，我是……”
南宫离等了半晌，后头却没话了，宸渊的眼神染了冷意，周身杀气渐起，南宫离哆嗦了了下，赶紧扯开话题，手一指，“那里有只鸟。”
宸渊衣袖一挥，飞得好好的鸟呈一道弧线抛落在南宫离怀里，已经断了气。
“烤着吃？”宸渊问。
南宫离捧着尚有体温的鸟，心里默念，“罪过罪过……”无意之举害死一只鸟，真是罪过。
“不吃，找个地方埋了吧。”
“为何？”宸渊不解，“要了来又不吃？”
“我没说要吃。”
“不吃你指什么？”
“……”
“宸渊。”
“嗯。”
“以后不要随意揣测我的意思，我想的和你想的，可能不是一回事。”
宸渊皱眉，“你是说我们心无灵犀，没有默契？”
“我们……”见他面色不善，南宫离斟词酌句，“我们毕竟相处的时间不长，还需要加深了解，以后，我们也会像旁的驭主与驭灵那样有默契的。”
这话让宸渊的眉头舒展开来，“你说的对，还需要加深了解。”
南宫离缓缓低头，他的手被宸渊紧紧握住了。
这厮是不是又会错意了，他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