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不容置疑:“其余人都回去吧,别打扰公主歇息。”
德妃被姜苡柔搀扶着走出殿门,指尖仍在微微发抖。
“今日若非妹妹……”她声音哽咽,后怕不已,“我怕是百口莫辩……”
姜苡柔握紧她的手:“姐姐放心,此事已了。”
娴妃温声安慰:“姐姐素来谨慎,今日不过是一时不察,才被人钻了空子。”
德妃苦笑:“我没想到玉婉仪竟敢如此算计……”
娴妃轻声道:“玉婉仪毕竟是贵妃的人,贵妃心里……怕是不会痛快,今后更当心。”
姜苡柔眸色微深:“适才,我观察到贵妃想要求情,林嫔阻拦,她似乎才是幕后军师。”
三人正低声交谈,忽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宸妃娘娘留步!”全公公小跑而来,躬身道,“陛下让您去养心殿伴驾。”
德妃和娴妃识趣地福身告辞。
姜苡柔目送二人离去,转身时,见岳皇后刚要上凤辇,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眼神,意味深长。
姜苡柔知道岳皇后从不是一个简单的人,那么今日之事……
入夜,玉蓬殿。
氤氲的热气在浴池上方缭绕,水面上浮着几片玫瑰花瓣,混着安神的沉水香,将整个内殿熏得暖融如春。
嘉敬公主褪去华服,赤足踏入浴池,水波荡漾间,她纤细的身形若隐若现。
奶娘赵嬷嬷跪坐在池边,手持丝绢,轻轻为她擦拭肩背。
——那本该如羊脂玉般无瑕的肌肤上,布满了狰狞的疤痕。
鞭痕、烫伤、甚至还有几道刀疤,横亘在肩胛和腰侧,触目惊心。
赵嬷嬷的手发抖,声音哽咽:“公主……您可是金枝玉叶啊,那北疆蛮子怎敢……怎敢如此虐待您!”
嘉敬仰头靠在池边,闭目轻笑:“刚去的那一年,他待我还算客气,毕竟……”她顿了顿,嗓音微哑,“毕竟我是陛下的亲姐,他总还存着几分利用的心思。”
水珠顺着她的下颌滑落,滴在锁骨处一道狰狞的疤痕上——那是被北疆王的狼牙项链生生钩出来的伤口。
“后来,边境骚乱,他屡次借我的名义向陛下索要钱粮、马匹,甚至城池。”
嘉敬缓缓睁开眼,眸色冷如寒潭,“可本宫的弟弟,本宫知道……他从不是会因私情让步的帝王。”
北疆王每每恼羞成怒,便闯入她的寝帐,将她拖到王帐外的雪地里,用马鞭抽得她皮开肉绽。
——那一夜,她失去了腹中刚刚三个月的男胎,那个本该登上王位的王子。
赵嬷嬷听得心如刀绞,老泪纵横:“公主受苦了……”
嘉敬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仿佛要洗去所有不堪的回忆。
“嬷嬷,怀郡王……可娶妻了?”
“在您和亲后的半年,先皇赐婚,娶的是苗将军的独女。”
嘉敬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一缕湿发,眼前浮现今日宫道上的那道身影——
萧楠一袭靛蓝锦袍,身姿挺拔如松,见到她的刹那,眸光震动,却终究只是远远一揖,未曾上前。
——六年了,他依旧如记忆中那般清俊儒雅。
“他们……感情如何?”
“看着相敬如宾,不过至今未有子嗣。”赵嬷嬷犹豫片刻,问道,“公主,可是还惦念郡王?他是个重情义的。这些年后院干净得很,连个妾室都没有。”
嘉敬怔了怔,忽而失笑。
她抬手抚向鬓角,指尖拨出几根刺眼的白发:“嬷嬷,替本宫拔了吧。”
赵嬷嬷小心地将那几根白发一一捻去,竟有七八根之多。
“公主才二十二,就有了白发……明日老奴就给您炖当归乌鸡汤,好好将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