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空调刚开，还是冷的。
她裹紧大衣，都是他的味道，心头五味杂陈。
外头风大，他跑回来，耳朵和手冻的通红，看着都疼。
俩人谁都没说话，启动车子，一路开回小区，在地下车库停好车。
裴书君去开车门，裴钧行却把门锁了。
她疑惑地看他。
他深深吐了一口气，好像胸腔里积攒了太多重量，靠在椅背上，喉结滚动：“阿君，你不能再一个人住了。”
“我不是一个人。”
“育儿嫂马上辞职，你想让嘉宝来照顾你？”他语气有些硬，“就算你请新的阿姨，她一个人也顾不了你们两个人。”
裴书君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手指已经活动自如：“不是说，补钾就行吗？”
裴钧行直起腰，语气急切，又带着气和质问：“这不是你说没事就没事的！万一呢，你有没有想过今天麻痹的不是四肢，是呼吸肌怎么办？你不怕的吗？万一出了事，你让嘉宝怎么办？让我怎么办？”
裴书君心里又酸又暖，矛盾又委屈，红了眼眶，两滴眼泪砸在他外套上。
突如其来的瘫痪，她怎么会不怕？
吸了鼻子，泪眼看他，上一回这模样，还是谈离婚的时候。
裴钧行见不了她这模样，气性全没了，拉过她抱在怀里，一下一下順着她的后背，好声好气哄着：“没事了，没事了。我不该这样凶你。”
安抚了一会，裴钧行放开她，郑重说：“但这事儿不是开玩笑的，要么你搬回家住，要么跟我住。你自己选。”
裴书君张张嘴，答不上来，只是沉默。
“我知道上次的事情，惹你生气了，我再解释一遍，我跟易绫是短暂的在一起过，三个月，不合适所以分手。我没别的女人，只有你。”
他目光盯着她的眼睛，没有半句虚言：“易绫不是因为这个针对你，她更怕的，是第一阶段数据不行，第二季加不了钱，初创传媒公司利润薄，她需要大项目。而且，她现在，跟秦海才是一对。”
裴书君眼神动了动。
“说谎。”她落泪停了，眼眶通红，嘤声说。
裴钧行无奈地叹口气：“易绫家里是北方的，她以为我跟她分手，是因为距离，所以毕业后留在上海。其实即便没有我，以她的事业心也会留在上海。毕业后她来我家找过我几次。所以裴玉珊才认识她。”
“那你们…到哪一步了？”
裴钧行低声笑起来，终于有了一点放松：“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还在备考研究生，没精力出去做什么。”
“我不是说这个。”竟然想歪了，“裴玉珊说，你们快结婚了。”
裴钧行苦恼扶额：“纯胡说八道。她故意的，恶心你。抱歉，以前没告诉你，是因为，事情过去很多年了，大家都不是当年的大学生，很多事情都看开翻篇了，没必要再提。”
裴书君抿嘴，腮帮微鼓，有些生气：“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她要这么针对我。”
裴钧行垂眸一瞬，深思后说：“是我的问题，以前没跟你说太多家里的事情。”
裴书君看着他，疑惑问：“难道，你们家还有家族秘密？”
裴钧行觉得好笑：“当然不是，我是说，我该带着你去应对。这样你才不会那么无措。
裴玉珊从小就要强，可我奶奶重男轻女很偏心。后来我奶奶没了，偏偏大伯比我爸有出息，裴玉珊读书也好，渐渐的，她就喜欢掌握话语权，做当家人。我爸话不多，我妈也就被牵着鼻子走，我们结婚，她的心态可能更多的不是大姑姐，是婆婆吧。
你也别看我妈平时很能干，她读书少，实际到了大事心里也没底，所以她愿意听裴玉珊的。”
裴书君诧异极了：“你…知道的好清楚。”
原来他什么都明白啊。
“这个话题我们能不能以后再聊？言归正传，还生气吗？”
裴书君坐回副驾驶，紧裹着大衣，闷声不语。
裴钧行等了一会，她终于开口：“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这问题有些突兀，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回答了：“之前青元刚开始，为了应酬，也就抽了，已经戒了，非必要不抽。”
她得到回答，不知道满不满意。
裴钧行身体又往副驾探了探：“易绫的事情我已经解释清楚了，如果你还介意裴玉珊，我只能说，以前是我不好，很多时候都缺位，或者想着私下去解决。以后我在，会挡在你身前的。
你也不用给我面子，像上次一样怼她，不用客气。她上次来找我，是因为我姐夫外遇的事情闹大了，要挨处分，问我有没有认识的关系。我回绝了。
明白了吗？裴玉珊不重要，易绫也不重要，你和嘉宝最重要。”
裴书君微微抬头，眼帘缓缓掀起，泪盈了满眶，无声滚落，断了线：“你从前…为什么不说？”
裴钧行怔住，眼神一动，沉下去，喉头滚了滚，抱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