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朝看得出她是真的在拒绝他,倪清漾甚至加快了些脚步。
看见岑朝的时候,她确实是开心的,可想到他认识杭奶奶就开始担心,他会不会知道一些关于她藏起来不肯提起的事情。
少年站在原地,低落的情绪蔓延。
他回到庭院里,周柏林在屋内忙碌,他在杭奶奶身旁的石墩上坐下,弯腰去弄刚清洗出来的豌豆。
“阿漾走了?”杭奶奶一下一下捋着怀里的猫。
“嗯,走了。”
“朝朝啊,你们相处的好吗?”
他指尖顿了下,豌豆在他手中脱落,他重新拿起拿起一个剥开,豆子一颗颗滚落,“嗯,相处的不错。”
“她性格很好,很乖,我们都很喜欢她。”
杭奶奶却长叹了一口气,此后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根深蒂固的扎进岑朝心里。
杭奶奶说了很多关于倪清漾的事情,苦难虽然从来不应该被宣扬,可她们心疼一个人无能为力的时候就想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就希望知道这件事的人可以心疼这个女孩一点。
杭奶奶口中说的,
那是他不曾看到过的倪清漾。
也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他以为女孩拥有开朗的性格,最起码家庭幸福,而她连完整的家庭都没有。
周柏林的出现打断了两人的长谈。
夜晚,天空中刮起了一场大风,民房的门被吹的哐哐作响,随之,雷声轰动,一场急雨疾驰而下。
轰——
倪清漾的房门砰的一声巨响,插栓啪嗒掉落在地,疾风混着雨水的气息铺面而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只粗壮强劲的大手攥住了头发,那人直接将她从被子了拽了出来,倪清漾磅的磕在地板上,额角顿时充了血。
男人身上是恶臭的酒气,她抬起脸,迎面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倪清漾疼的耳朵几乎听不见声音。
一切来的猝不及防,她连躲都来不及。
“你跟你妈一样贱,都该死。”倪德生狠狠地踹了她腹部一脚,女孩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拽着倪清漾的衣领子将人往前拖拽,小姑娘的膝盖搓在粗糙的砖面上划破皮肤,顿时见红,倪德生的力气比成年男子还要在上,他超出常人的强壮。
倪清漾相对于他来说,毫无缚鸡之力,求饶更不可能。
她今天但凡哭出声音,倪德生会更加狂躁。
“畜生!”苏知春出现在倪德生的身后,她拿着拐杖砸向倪德生。
倪清漾大吼了一声:“奶奶!”
果然倪德生奔着老人过去,苏知春哑着嗓子嘶吼着,“你快把我弄死吧,死了就都痛快了!”
男人恶狠狠的掐住老人的脖子,手掌不断缩紧,狰狞的眼睛充了血,倪清漾爬了起来,她四下寻找,最终拿起盛啤酒的筐子用尽全身力气砸向男人的肩膀。
似乎这一砸,倪德生的恢复了些许神智,松开了手,在她的视线下踉踉跄跄的进屋去,倪清漾扔下手里的箱子去扶住奶奶,老人面色惨白,急促的喘着气。
尽管这样,她还不忘叮嘱倪清漾,“阿漾,你去杭奶奶家住一晚,不要呆在这。”
倪清漾扶着老人去邻居家,以前有过同样的情况,倪德生喝醉酒回到家来大打出手,害得两人只能东躲西藏,苏知春因此事也哭过几次,她嘲笑自己,生了孽障,有家不敢回,还要东躲西藏。
老人嘴上骂着倪德生不得好死,可心里却从来就没放下过。
现在这么晚正是别人熟睡的时候,邻居家的女主人虽是有些不太开心,却也让老人住进去了,倪清漾没有再麻烦邻居,她跟外婆说自己去杭奶奶家住,老人这才放心。
倪清漾是骗她的,这么晚她怎么去杭奶奶家。
更何况,岑朝也在。
她一个人去了城镇卫生室,是在广场那边,此时的路灯还没有熄灭。
等她到了,雨也停了。
倪清漾坐在木质的长椅上。
一个人拿着纸巾擦着额角上的鲜血。
岑朝好像在一瞬间看见了女孩不为人知的一面,瘦削的脊背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落寞。
女孩俯下身子,撩起黑色的裤管,岑朝看见她那血迹斑斑的膝盖,眼睫骤颤。
倪清漾拿着棉签沾上双氧水,点在磕破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刺痛席卷而来,伤口处咕咚咕咚冒起了白色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