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我们走。”
他牵住钟爱莲的手，一秒也不愿意多待。
反正他的亲人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小姨留在这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和坐牢无异。
颜瑾宁静静地站在那里，眼中的神色皆是一片灰暗，让人看不透她此时心中所想。
她没有看季怀洲，可是余光里全是他的身影。
季怀洲走过来的速度被放慢了，一段并不长的距离，却让她感到无比的漫长。
她知道今天不可能拦得住他。
从他出国失败，到今天，他一直都在忍着。
而她给了他无尽的伤害。
她明明不该有心疼的感觉，然而她总是会时不时想起季怀洲一个人独自面对钟雅丽去世的那个晚上，他站在凄冷的医院走廊里，一遍又一遍拨打一个不会接通电话的场景。
也许从那一晚起，他就对她开始死心了。
所以后来不管她用什么方式，他都不为所动。
他甚至甘愿承受和白书菀的流言蜚语，也不需要她的庇护。
颜瑾宁意识到自己很可能真的做错了什么，只不过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对季怀洲低头，更别说是道歉。
她站得身姿笔挺，就像在看待一个和她没关系的人，从她的房子里离开。
季怀洲带着钟爱莲走到她身边。
饶是做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和她擦肩而过的刹那，她的眼睫还是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颜总。”季怀洲停下脚步，“谢谢你让人照顾我小姨这么久。”
颜瑾宁勾了勾唇角，“就按照你说的，这是我给你的补偿。”
“正好。”季怀洲笑了一声，“我们到今天，终于两不相欠。”
话落，他不再逗留，带上钟爱莲离开了桓山居。
客厅忽然变得安静。
所有的东西都在悄然散开。
颜瑾宁说不上具体是什么，此时的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着。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
季怀洲迟早有一天要带走他的小姨，只不过这一天来得比她想象中要早一些罢了。
可笑的是，她前几天才想过要找个办法把季怀洲留在身边。
今天就得知了季怀洲隐瞒的那些痛苦来源。
她向来对任何人和事都运筹帷幄，面对他时，却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紧绷的弦，终究还是断了。
正如季怀洲所说，他们两不相欠。
事实早该如此了，可为什么，她这么难受呢？
颜瑾宁闭了闭眼睛，迈开步子往里走。
她的手里拎着一份档案袋，正是林渊从医院调过来的有关钟雅丽的档案。
她坐到沙发上，打开档案袋。
看见第一栏的名字和照片时，颜瑾宁有一瞬的恍惚。
在她的记忆中，钟雅丽温婉又坚强，哪怕躺在病床上，也会微笑面对所有人。
钟雅丽的死因是全身器官衰竭，去世的时间和墓碑上的都能对上。
最后一页的死亡证明上，有季怀洲签下的名字。
颜瑾宁的视线透过那三个字，仿佛看到了季怀洲签字时颤抖的手。
一瞬间，她的呼吸被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