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隐年说得没错。
金子在这儿的确用武之地不大。
但萧寂却很喜欢这样僻静的地方,只道:
“这些年还算安稳,但按局势看,战火迟早要蔓延到难以控制的地步,到那时候,这就是风水宝地。”
这里本就是萧寂精心挑选的,在将来硝烟正式四起的时候,这里是少有几处保持了中立,并未参与战争的国家之一。
这一点,裴隐年可以理解。
但屋里的四个女人却不是很能理解。
只是眼下已经沦落到了如此境地,大家也只能老老实实过日子。
开荒种地,养牛养羊。
前几年,家里倒是没少闹矛盾,萧家母女俩不吭声,裴母却有些破罐子破摔,没少对着已经没了权势人手的裴隐年横眉竖眼。
也让裴隐年生了不少气。
但萧寂就是缓解生活苦难的良方,安安静静,不争不吵,总能平静地接纳裴隐年所有的坏情绪。
他们用了几年时间,从仅能自给自足,到开拓农场雇佣人手,成为附近村落有名的农场主,裴母才再次消停下来。
直到又是几年以后,战火四起,无数人葬送在战争之中,裴母才终于明白裴隐年当初为什么要背井离乡。
萧苒和裴昕云陆续出了嫁,战火平息的前一年,裴母病逝。
大概是人越上了年纪,就越是惦记叶落归根。
裴隐年在年过半百之后,就开始频繁的提起华亭,提起当年。
说起华亭又易了主,说起当年的南思砚不知如今过得如何了。
萧寂就知道,裴隐年这是想家了。
于是他变卖了农场,在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带着裴隐年和萧母回了华亭。
还恰巧赶上了一场盛大的婚宴,光是流水席就摆了三天三夜。
人群之中,萧寂认出了南思砚,也认出了站在南思砚身边的男人,正是天界执掌杀伐的长明仙君。
四目相对,两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便再无交集。
萧寂难得起了几分胜负欲,问裴隐年:
“你想摆婚宴吗?”
但裴隐年却拒绝了,笑道:
“一大把年纪了,早就不执着这事儿了,说到底,是我对不起你,没能在你年轻的时候,娶你当少奶奶。”
萧寂了解裴隐年,知道他这辈子对这件事是真的没什么执念,只有对自己的歉意。
他牵住裴隐年的手,向当年裴公馆所在的方向缓缓散着步:
“人活一世,享过功名利禄,做过寻常百姓,背井离乡过,也衣锦还了乡,爱人常伴,身体康健,就已经是福禄了。”
裴隐年点了点头,有些庆幸自己没什么使命感,也没被权势蒙了心智,更没热血上头奔赴了战场。
他偏头看着萧寂:
“到底还是让你吃了不少苦,我很抱歉。”
萧寂对吃苦这种事没什么概念,除了任务,他只认裴隐年。
但表达情感方面的言语到底是匮乏了些,听到这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只能硬邦邦地学着裴隐年每次骂人的口吻道:“放什么狗屁。”
裴隐年笑了,抓着他的手吻了吻他的手背:
“萧先生,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从哪学来的这些个混账话。”
萧寂面上便也挂了笑:
“裴大少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