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婷婷能理解他的顾虑，第一针织厂在盐市可不是一般的存在，这些年来俨然成了服装行业的龙头老大，让他们给第二纺织厂打下手，这口气确实不好咽。
“马厂长，”钱婷婷微微前倾身子，压低声音道，“您想想看，盐市周边的针织厂何其多？光是县里的厂子就有好几家，更别说那些公社的小厂了。哪个不想跟您合作？”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一针织厂的技术是好，这点谁都承认。可您也知道，他们要价向来不低。咱们这个方案，对他们来说也是个机会不是？”
综合处里安静了片刻，只听得窗外传来缝纫机的轰鸣声。马厂长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新的天地。
“对啊！”他猛地一拍大腿，差点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咱们又不是非他们不可！这事儿得好好谋划谋划。”
看着马厂长兴奋的样子，钱婷婷在心里暗自点头。这位老厂长虽然年过半百，但脑子一点不糊涂，该明白的都明白。
走出第二纺织厂的大门，迎面扑来一阵夹杂着棉絮的热风。郭主任擦了擦额头的汗，终于忍不住开口：“小钱啊，你这主意”
钱婷婷侧过头，看着欲言又止的郭主任，接过话头：“郭主任是担心第一针织厂那边不高兴？”
郭主任叹了口气，脚步也慢了下来：“要是他们觉得咱们在针对他们，这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您想多了。”钱婷婷笑着摇头，脚步轻快地跨过一个水坑，“盐市纺织厂不也是这么干的吗？找上游厂子合作，这种模式又不是咱们发明的。再说了”她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郭主任，“第一针织厂要是真有脑子，就该明白这是个共赢的机会。”
郭主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神中的忧虑稍稍减轻了几分。
回到供销社，钱婷婷刚想找个地方歇口气，却被守候已久的周副主任堵在了门口。他搓着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周主任，”钱婷婷抢先开口，“小吊扇的事我记着呢，您放心。下班后在车棚等我，咱们详细说说。”
看着周副主任如释重负的背影，钱婷婷暗自叫苦。这五个小台灯的事情可不好办，得赶紧想办法。她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笔记本，快速翻动着页面。
与此同时，盐市第一化学厂却陷入了一场意料之外的风波。
京都机械厂的王副厂长突然造访，让整个厂区的气氛都紧张起来。工人们低着头加快脚步，生怕被卷入什么麻烦。厂长陪着王副厂长在车间里转悠，却发现对方始终板着脸，连个笑脸都欠奉。
直到看见那堆刚生产出来的黄色粉末，厂长才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王厂长您看，”他热情地介绍道，“这是我们最新研发的黄角粉”
话音未落，王副厂长就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老杨，你来看看，这东西也配跟咱们的洗涤剂相提并论？”
厂长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杨明德走上前，捏起一撮粉末在指尖搓了搓，语气平淡地说：“这确实比不上咱们的产品，说白了就是个仿制品。”
厂长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终于意识到，京都机械厂此行的目的恐怕没那么简单。车间里的气氛越发凝重，连机器的轰鸣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杨主任的话虽然直白，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戳在了盐市化学厂厂长的心窝上。
“王厂长！杨主任！”化学厂厂长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涨红的脸上青筋暴起，两腮帮子气得直抖，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怒，“我承认京都机械厂的洗涤剂品质上乘，可你们也别这么看不起我们的付出吧！这可是我们研发部日夜攻关的成果！”
坐在一旁的钱主编冷眼旁观这一切，突然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讥讽。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手中的文件，目光锐利如刀。
“心血？”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那你们化学厂威逼利诱，想从老百姓手里抢配方的行为，又该如何解释？难道这也是你们所谓的心血？”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当场砸得化学厂厂长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就在这时，唐主任推门而入，听到这番话，整个人僵在了门口。他的目光在在场几人脸上扫过，神色间闪过一丝不安。
“把事情从头到尾交代清楚。”王副厂长冷声道，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若敢有半点隐瞒，别怪我按组织程序处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综合处里，钱婷婷刚完成了一笔不错的买卖。她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小钱啊，这事你放心。”周副主任小心翼翼地抱着装满小吊扇的包，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说，“我晓得规矩，我一定把嘴巴封死。这种事情，我们都懂。”
“周主任您太客气了。”钱婷婷笑得纯良无害，眼神中却藏着精明，“我不过是当个中间人，您也别想太多。大家互帮互助嘛。”
回到家，钱婷婷心里美滋滋的，今天这五个小台灯的差价，又让她的小金库鼓了不少。她轻轻拍了拍藏在床底下的铁盒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厨房里，沈红梅正在忙活晚饭，锅铲翻炒的声音伴随着阵阵香气飘散开来。“上班还习惯吗？”她一边炒菜一边随口问道。
钱婷婷端着碗，喝着香甜的豆浆，差点被窝头噎住：“咳咳，挺好的，领导宽厚，同事好相处。”她拍着胸口，勉强把食物咽下去。
“那就好，”沈红梅放下锅铲，语重心长地叮嘱道，“记得多帮领导端茶倒水，别偷懒。在单位里，这些小事最重要。”
钱婷婷敷衍地点头，心想这点小事还用得着教？她早就把这些门道摸得透透的。
正吃着饭，钱宁冬突然提起厂里的事，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奋：“小妹猜得真准，那王大福胆子太大了，偷偷卖了三百多双瑕疵鞋，吴厂长今天查库存，脸都黑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哥，”钱婷婷放下碗，神色认真地说，“这事既然咱家知道了，就得把握住机会。这几天你多跟紧吴厂长的步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主动。机会难得，可别错过了。”
“大哥帮忙干啥？”钱老六一脸天真地问，嘴角还沾着饭粒。
钱老五不耐烦地敲了他脑袋一下：“傻啊你，大哥还是临时工呢，这不是转正的好机会吗？这种机会可不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