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火”秦明带着一身尘土与未消的怒气回到济州城,脸上阴云密布。首战失利,还折损了些许人马,这对于心高气傲的“霹雳火”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他径直找到通判李铭顺和“智多星”吴用,将在水泊边的遭遇详细道来,尤其着重强调了林冲的武艺高强。
“那林冲,当真不愧曾是八十万禁军教头!一条蛇矛使得出神入化,枪法如神,端的厉害!秦某与他大战六十余合,竟未能占得上风!”秦明语气沉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更兼那梁山泊,八百里水泊环绕,芦苇丛生,水道纵横,贼寇水军精熟,往来如履平地。我青州军多是步骑,不通水性,贸然深入,犹如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此乃天险,非人力可强渡!”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铭顺和吴用:“若要破贼,非水陆并进不可!李通判,吴学究,济州府的水军战船何在?当速速调集,与我青州军协同作战!只要战船能压制住贼寇水军,掩护我大军登岸,秦某便有把握踏平贼巢!”
李铭顺与“智多星”吴用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冷笑。
他们盼的就是秦明撞得头破血流,岂会真心助他?李铭顺脸上立刻堆起愁容,重重叹息一声:“唉!秦统制有所不知啊!前番黄安都监率济州水军主力进剿梁山,不幸……全军覆没!战船或被焚毁,或被贼寇缴获,所剩无几!府库空虚,短时间内实难再造新船。如今济州水军,已是名存实亡,仅存几艘巡逻小舟,如何能与梁山贼寇的庞大水师抗衡?非是下官不愿相助,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济州府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智多星”吴用也立刻接口,羽扇轻摇,语气“沉痛”地补充道:“通判大人所言句句属实。学生也曾翻阅卷宗,黄都监之败,实因贼寇狡诈,利用水泊地利,设下埋伏。济州水军精华,尽丧于彼时。如今要凑齐能与梁山一战的战船,非数月之功不可。远水难解近渴啊!”他巧妙地将责任推给了已死的黄安和“狡诈”的梁山,彻底堵死了秦明借船的路。
“霹雳火”秦明闻言,浓眉紧锁,心中憋闷无比。
没有水军配合,这仗还怎么打?难道真要看着徒弟黄信和花荣妹子在贼巢受苦?
他强压怒火,沉声道:“既如此,强攻水泊实属不智。需得另寻他法,或围困,或诱敌,待其粮尽或露出破绽……”
“霹雳火”秦明话未说完,吴用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却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他等的就是秦明这“畏难”之语!只见他羽扇一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的惊讶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
“咦?秦统制此言,学生倒是有些不解了!久闻将军威名,人称‘霹雳火’,乃青州第一猛将!平生百战争先,遇强则强,从不畏缩!怎地今日遇上一个林冲,一场小挫,便……便似有些踌躇不前了?莫非……那‘豹子头’林教头的威名,竟真让统制心中……生了些许忌惮不成?”
这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
“霹雳火”秦明本就因战败和求援被拒而怒火中烧,吴用这番话,无异于在他最敏感的神经上狠狠戳了一刀,更是对他毕生引以为傲的勇武赤裸裸的质疑和羞辱!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有好脾气的人,哪家好脾气的人能绰号叫“霹雳火”啊!
“好你个吴用!你——!”
“霹雳火”秦明猛地站起,须发戟张,双目瞬间赤红,一股狂暴的杀气轰然爆发!他一步踏前,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劲风就向吴用的衣领抓去,那模样,简直要将这“智多星”生吞活剥!
“你竟敢小觑于我?!”
厅堂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李铭顺吓得脸色煞白,慌忙后退,他是个文官,有贼心没贼胆,可不敢在暴怒的秦明面前造次,他可怕死。
“智多星”吴用也未曾料到秦明反应如此暴烈,饶是他智计百出,此刻面对这雷霆之怒,也不禁心中一凛,下意识后退半步,羽扇都差点脱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旁观的“及时雨”宋江突然上前一步,巧妙地挡在了秦明和吴用之间,脸上堆满了和事佬般的笑容,拱手道:
“秦统制息怒!息怒!吴学究心直口快,言语或有失当,但绝无轻视统制之意!统制神勇,天下皆知,岂是一个林冲能挡?只是学究也是忧心剿匪大计,一时情急,口不择言罢了!”
他一边说,一边暗暗向吴用使眼色,示意他服软。
“智多星”吴用何等机敏,立刻顺着宋江的话,躬身作揖,语气“惶恐”:“秦统制恕罪!学生失言!学生绝无此意!只是见统制为水泊所阻,心中焦急,言语失了分寸,万望统制海涵!”
他姿态放得极低,将“心直口快”、“忧心国事”的帽子戴得严严实实。
“霹雳火”秦明胸膛剧烈起伏,瞪着吴用,眼中怒火未消,但伸出的手终究没有抓下去。
“及时雨”宋江的面子和“智多星”吴用的“请罪”,让他勉强压下了当场发作的冲动。
他重重哼了一声,收回手,怒道:“哼!秦某岂是畏战之人!只是不愿让将士们白白送死!若无良策破这水泊天险,纵有千军万马,也是枉然!”
见“霹雳火”秦明虽然暴怒却未失去理智,并未被激将法冲昏头脑贸然出兵,“智多星”吴用心中暗骂“莽夫竟也有三分清醒”,一时间也觉棘手,不知该如何继续引导“霹雳火”秦明走向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