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临港市码头飘着咸腥的海风，林远蹲在夜市摊位的铁笼前，手指轻轻叩击着玻璃。笼中两条青蛇在暖光灯下泛着金属光泽，鳞片随着他的动作泛起涟漪。
&34；老铁们双击666！&34；手机支架上的补光灯将林远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34；这条三斤二两的青岩，能表演高空盘柱！&34；
弹幕突然炸开，有人发现铁笼角落的阴影在蠕动。林远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本该冬眠的青鳞正从草料堆里探出头，额间的红痣像滴凝固的血。这是三年前青岩咽气那晚消失的蛇，当时笼底残留的蛇蜕还带着余温。
&34；家人们，这就是传说中的蛇灵复仇？&34；林远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他颤抖着伸出手，青鳞的舌尖扫过他虎口的旧伤疤，冰凉的触感与记忆重叠。那年台风夜，青岩也是这样用信子拂过他溃烂的伤口，带着他在齐膝深的积水里爬行三里地找草药。
旧仓库的霉味刺得人睁不开眼。林远举着手电筒，光束扫过积灰的货架，突然照见角落里蜷缩的青鳞。它的腹部微微隆起，鳞片间沾着草屑。更远处，三条通体翠绿的幼蛇正缠绕着半截香肠蠕动。
&34；你们怎么&34；林远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青鳞突然昂起头，红痣在暗处红得妖异。幼蛇们像是受到感召，齐刷刷转向林远盘成莲花状。当他的指尖触到最瘦小的那条时，所有蛇身突然绷直，鳞片摩擦声如同细碎的雨点。
手机直播间的观众们目睹了诡异的一幕。戴着渔夫帽的男人蹲在仓库中央，三条碧玉般的幼蛇正衔着他的裤脚缓缓后退。弹幕疯狂滚动，有人刷起&34；蛇仙借子&34；的弹幕，也有人质疑这是提前安排的道具。
&34；它们叫小青。&34；林远对着镜头展示幼蛇额间的淡红斑纹，&34；青岩的孩子们。&34；直播间人数突破十万时，他注意到有个id叫&34；鳞光&34；的用户连续发送了三十个&34；危险&34；表情。
梅雨季来得猝不及防。林远裹紧雨衣蹲在集装箱后，看着小青在积水里游动。三个月的驯养让这条蛇学会了钻火圈，但此刻它正用身体拍打铁皮，鳞片摩擦声像某种古老的密码。当闪电照亮仓库顶棚时，林远看见成群的蝙蝠从破洞中涌出，而小青的瞳孔在雷光中缩成细线。
&34；它们能预知灾难。&34；顾教授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监控视频里小青反常的举动，&34；二十年前临港海域发生过海啸，灾前三天所有港口的蛇都迁往内陆。&34；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34；你确定要继续表演？&34；
直播间的打赏特效在屏幕上炸开烟花时，小青突然咬住林远的小臂。疼痛让林远险些摔下表演台，他看见观众们刷着&34；快上药&34；的弹幕，却没发现小青的毒牙根本没刺破皮肤。当保安冲进来时，小青已经松口，蛇身缠绕着林远的腰缓缓下滑，像在给他系安全带。
&34；它们不是宠物。&34；顾教授指着监控里小青离开时回头凝望的镜头，&34；你救过青岩，现在它在报恩，但基因里的野性&34；话音未落，新闻推送突然弹出：滨海大道发生多车追尾，目击者称肇事车辆为银色越野车，车头有蛇形凹痕。
暴雨倾盆的午夜，林远在车库发现小青正在撕扯一团黑影。手机电筒照亮地上抽搐的男子，他迷彩服上的反光条在雨中忽明忽暗。小青的毒牙没入对方脚踝，却像触电般松口后退。林远认出这是常来买蛇酒的古玩店老板，对方背包里掉出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34；取蛇胆&34；的行程。
&34；它们记得。&34；林远握紧颤抖的手机，直播间人数正在飙升。小青突然跃上展示架，将藏在顶层的铁盒推到他面前。盒子里是泛黄的笔记本，记录着二十年来所有伤害蛇类的人——从盗猎者到食客，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年轻时的林远在山里救下青岩，背景里站着个穿迷彩服的男人。
海风裹挟着咸腥扑进窗户时，林远正在打包最后一批道具。小青盘踞在装满蛇粮的纸箱上，鳞片反射着月光。手机突然震动，顾教授发来卫星地图：滨海湿地保护区边缘，有两条青蛇的红外影像正在向深海移动。
&34；它们找到同伴了。&34；林远把小青放进特制的运输箱，箱盖上刻着青岩的名字。货车驶过跨海大桥时，他看见后视镜里的异象——副驾驶座上，青鳞的虚影正与小青的额头相触，红痣的光芒融成一道细线，指向海平面下某个发光的漩涡。
三年后的国际生物多样性日，林远作为民间观察员来到保护区。红外相机记录显示，那条额间带红痣的青蛇时常出现在红外镜头里，守护着新生的蛇群。当夕阳把海面染成金色时，他看见小青从浪花中探出头，蛇身泛着翡翠般的光泽，而远处礁石上，青鳞的虚影正在与归港的渔船默默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