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
书桌整齐得过分,笔架上竟还摆着相当眼熟的两款墨锭,应该是原主以前常用的;香案上,一卷药方边缘翻起,是她多年前随手写下的字迹。
她走过去,指尖触到那张泛黄的纸,墨香已淡,字迹却被人描摹过数遍。
“”
疯了吗。
原主可是你某种意义上的
可是,她不是早就潜移默化地接受了吗?
事到如今,在这后知后觉地谴责些什么呢?
她喉咙一紧,几乎要被这近乎痴迷的热爱打出沉默。
就在此时,门外风铃一响,落叶簌簌。
她神色一凛,衣角扫起半边书页,转身看去——
傍晚的风掀起院门一角,一抹嫣红的身影缓缓踏入。
是宁殊晴。
一身朱红衣裙,外披浅粉披帛,腰带松着,显然赶了很远的路。
她脚步不快不慢,身形却轻盈得几乎踩不出声,像是风中不沾尘的落花。
宁时一眼望去,却在她鬓角处瞥见一滴还未擦净的血。
怎么,你也刚杀人回来?
宁殊晴脚下一顿,眼神蓦地抬起,对上她的视线。
眸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是极快的收敛。
她没有说话,只是几步走近,仿佛看不见宁时嘴角的讥诮,神情却像是受惊的小兽,眼中是无法掩饰的焦急与慌张。
“姐姐——你脸色这么差”
声音轻轻软软的,带着点微哑的温婉,仿佛吹一口气就要散的烟。
一来别的却是不见,却只看见自己的脸色不好么
宁时看着她——
比起这个,你鬓边的血迹好像更应该关心吧!
怎么俱是一身血色
只见她嗓音发颤,唇角是一点笑意也不见的,手已经搭到了宁时的袖子上,掌心冰凉。
“你身上有血”宁殊晴低声说着,眼中浮出一丝真正的慌,“姐姐你伤到哪了?”
“不是我的。”
宁时轻描淡写地答,扫了她一眼:“你脸上也有。”
宁殊晴一怔,抬手一抹,指尖沾了点猩红,动作顿了顿,知道瞒不过去,才垂下眼帘,轻声道:“路上遇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哪来的血?脸都擦花了。”宁时随手抽了帕子,替她擦拭脸颊,眼神却是凝着的。
宁殊晴被她的动作一逼,身子没躲开,反而更近了些。
“姐姐心情不好么?”她声音低低的,唇角忽然带上笑,眼神却往宁时袖口的深红处扫了一眼,轻轻一句,“谁惹姐姐不开心了?”
宁时不语。
她眼底的光沉了一瞬,像是风里藏锋。
片刻后,她淡声道:
“几个不干不净的东西,留着会脏眼睛,所以”
宁时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像说着一场秋雨落过。
她擦了擦指尖沾上的血痕,抬眼望向落地窗外的一角,天色正红,像谁把火倾进了水里。
宁殊晴怔怔地看着她,眼中光色一变。
片刻后,她笑了一声。
那笑意不大,像风吹动了香球上垂着的流苏,轻却凌乱。
她走近一步,语调依旧温柔:“姐姐最近很喜欢干净的东西?”
宁时没接话,只顺手掸去身上的灰。
“我也一直很干净。”宁殊晴低语。
她眼神直直地看着宁时,嘴角仍含笑,却忽然像是某根绷紧的弦被扯断,声音压得极低:“至少在你面前,我从来都是最乖、最听话的那个。”
“但你还是要走,对吗?”
宁时眉峰一动,眼角余光扫向她,却没立刻作答。
心里却悄悄想着,她什么时候察觉到的,她知道我可能要去三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