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曲凤把莲香好不容易劝回来的时候，桌上的肉菜已经被吃得干干净净了，而她也知道了这小姑子一家四口要在这边长住，等他们两人上了班，还得帮着他们看孩子的事儿。
曲凤一口气堵在胸口，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还不如当初直接让大路去追女儿，自己还能够在这儿把话给摁住了。这大路光想着帮衬他妹妹，什么都往外答应。可就这么点儿大个屋子这么多大人怎么住啊？他们俩夫妻倒是出去赚钱了，自己在这给他们免费带孩子啊？
就这，晚上马大路还悄悄地问她：“家里面还剩多少钱？”
“没多少了，算上你这个月津贴，还剩下一百零几块钱。”
“家里面就我们三个人吃饭，这房子也不要钱，咋就剩下这么点儿？”马大路皱眉，妹妹那里的外债有一千多块，他本来想把存款给妹妹帮衬一下的。
“莲香都上学了，不得讲究点儿营养，还有她的学费，九月份才交了。夏天的时候还给你家里面邮回去五十块钱。”曲凤心说，一年就挣三百来块的津贴，自己要不是紧巴着过日子，这一百多也剩不下。她没敢提夏天的时候给自己家里也邮了二十块钱的事。
“一百也不够啊。”马大路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他也知道总不能把这一百块都给妹妹家邮过去。也只有在给妹妹妹夫找工作上多花心思了。对了，前阵子罗营长的妹子好像也在找工作来着，先问问他去。
“对了，人罗营长送过来四块月饼，你也要准备点儿回礼。罗营长还是我上级，总不好还吃人家的。礼别太轻了。人家家里面是北京的，见识广。”
曲凤撇撇嘴应了一声，手里面明明没钱，还充什么大尾巴狼。人家家里面北京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随便掏出来给孩子吃的都是大月饼，自己这能给人回什么礼。就想着要有面子，也不管家里面供得上供不上，本来就够吃力了，还再弄四个人在家里面吃饭。看着吧，要是几天不见肉，他那妹子又要偷偷抹泪说两小子没吃过好东西了。
曲凤越想越觉得得赶紧实施自己那个计划，也好早点儿把陈雪的心巴过来，不说别的，最起码先借点儿钱，要不然这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
机会马上就来了。这时候能够开得起小轿车的人家一个城市也没有多少。大部分人家都是安步当车，有辆自行车那就是条件不错的了。而红旗牌的轿车意味着不只是有钱，还得有背景，有权力。
陈雪周一一早拎着行李，坐着红旗车走了，这事儿院里面见到的人很多。再加上她的北京人身份，屋里面那些平常人家比不上的摆设，给这些闲极无聊的家属们增添了很多的谈资。周晓月当然是其中之一，只是这次大家都看到了，她没比别人多得到一点儿消息。那车是谁的，车上的人和陈雪是什么关系，他们要去哪里，她完全都不知道。
偏偏周晓月一直自诩为消息灵通，到了这时候更应该是她大显身手，被大家巴结羡慕的时候，她却只能急得抓手挠腮，躲在家里面不出门。
就在这个时候，曲凤上门了。
“晓月姐，呀，今天在家呀。”
“啊，是啊。给我家爱学缝个新裤子。”周晓月一边把曲凤让进了门，一边讪讪地笑。
“我前两天才见着，曲凤你家来亲戚了是不？”坐下开始寒暄，虽然周晓月现在因为有大新闻拿不到内幕着急着，但还是习惯性地先开始探听曲凤家的消息。
曲凤哪里能不知道她的意思，不过她本来也没打算给小姑子家里面遮掩什么，乡下的穷亲戚上门来投奔，这是院里面不少人家都会遇到的情况：“嗯，是我小姑子。家里面欠了不少外债，想过来找个工作。”
“这哪是那么好找啊，这时候挣钱多还轻省的工作能轮得到咱们？”周晓月这是想到了她们几个找陈雪的事儿，后面这些天还没捞着机会去找陈雪聊呢，也不知道曲凤去了没，她一边说，一边瞄曲凤，想从曲凤脸上瞄出点儿结果来。
曲凤也叹气：“唉，可不是。要是工作那好找，我也早工作去了。反正莲香也上学了，大路他吃食堂，家务事儿晚上回来做就行了。不过这回恐怕不行了，我小姑子还带了两个小的来，这回头他们夫妻俩出去找工作，这两小的在家里也还得要个人看着。”
“这哪行，孩子让嫂子看着，自己出去工作挣钱。这算盘也打得太精了。”周晓月听到这话，一半是高兴曲凤家里面事儿多这工作和自己抢不着了，另一半还得跟着说两句体贴的话。
“唉，不说这了。都是一家子，他们那难处大，哪能不帮着点儿。这家里面有孩子就是不一样了，事儿多得干不完。说起来我还真是羡慕罗营长他爱人陈雪啊，这又年轻又有本事，还没小孩儿，想出门就出门，今天一早就被大轿车给接走了。”
周晓月听了就怕曲凤问她陈雪去哪儿她知道不知道，其实本来没什么的事儿，她偏觉得自己不知道太丢脸了，平时她还吹得和陈雪多熟，结果人出门都没告诉她一声。
“可不是，不像我们要带小的，去哪儿也都不放心啊。”
曲凤接着说道：“那大红旗我前一天也见着了，也开来过院里，下来两人还拿了一堆的东西，估计也是去陈雪妹子家里吃饭的吧。”
一般人这时候都会说是去罗营长家里吃饭，曲凤却偏说是去陈雪家里吃饭，一下子就把周晓月的思路给带偏了。
“是吗？你当时看见了，真是同一辆车？”
“嗯，就中秋节那天。那天下午我小姑子他们来了，正好罗营长也是去接他妹子，就顺便把我小姑子一家给送家里面来了。还给我们带了点心来，估计也是陈雪妹子做的。我就是想去谢谢她来着。结果到了楼下就看见她家来人了。两个挺高挺精神的男青年，陈雪妹子正和他们说笑着一起上楼呢。我一看人家家里来客人了，就没好意思再去打扰。要不是你今天说，我还不知道陈雪妹子跟人一起出远门儿了呢。本来还想着今天去谢谢她呢。”
周晓月摆摆手：“那点儿点心在人家家里不值什么，你也不用老放心上。那晚上就陈雪一个人下来接的人？罗营长没跟着一块儿下来？”
“没，不过我看那两个人都和陈雪妹子挺熟悉的，几个人一路都聊得挺高兴。罗营长不是妹子来了么，估计在家里面陪着他妹子呢吧。”
周晓月做了一个暧昧的笑容：“啥妹子啊，你不知道？那不是亲妹子。”
聂小雨那点儿事情其实都大院里好多人都知道，曲凤当然也不例外，不过她还是配合着做出困惑的表情：“那不是亲妹子，也是表妹，堂妹啥的，反正是罗营长老家亲戚吧？”
“什么呀。”周晓月靠近了点儿，“就老家一个村上的，一点儿亲戚关系都没有。你之前还不知道吧？在罗营长家里面还住了半个月，跟谁说起话来都是我大宇哥，我大宇哥的，那个小嗓子，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后来在这边找了个工作，还是罗营长托的关系。”周晓月可算是找着机会再显摆一次了，唯妙唯肖地给曲凤模仿了一遍聂小雨说话的动作神情，眉梢都兴奋地抖动。
“是吗？罗营长是这热心肠的人呢？那陈雪妹子没啥意见？”
周晓月一挑眉毛：“那咱们哪知道啊，兴许人家大城市来的姑娘想法就不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