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月看了看吕文,片刻后轻声道,“知错能改,有错能认,你倒是很有担当。”
吕文一听,更觉得惭愧,他拘束了几分,低头颤声道,“被人欺骗是我愚钝,知错不认是我品德堪忧。家慈知道此事,哪怕缠绵病榻,也会爬起来杖责我。”
江映月闻言,想起白衣客卿曾提及吕文母亲病重,他才从读书人转而去做说书来湖口,连会试也错过了。
南祐科举考试规则,童试考中后可成为秀才,此后参加三年一次乡试,于各地由地方官员举办,考出来的便是举人。
次年春,各地举人入京城于贡院参加的便是会试,最后会有一轮殿试。
根据各朝代情况,殿试有的是皇帝亲自审核主考,但南祐目前是圣上指派大臣来主考的情况居多。
吕文能有入京赶考资格,其实在其故乡也算佼佼者了。虽然各地教育水平不一样,焉知孰为鸡首牛头,但对于读书人来说,不能参加会试,实在算得上人生一大憾事。
江映月想了想,也不知吕文的母亲生的什么病,竟然拖了两年。
她稍加思索,便直接开口询问。
吕文如实作答,“回月夫人,起初只是吃坏了肚子又感染风寒,只是看了大夫,竟说母亲病灶由来已久,只是我一直不曾上心,才拖了这么久。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两年母亲身体时好时坏,我……”
他说着说着,忽觉悲从中来。
母亲的病不严重,可母子二人背井离乡,吃住都在京城,实在是快要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说书,不过是他咬牙撑着的事情。
江映月若有所思,转身在其余文人们比赛书法的几案上拿了笔开始挥毫。
众人不知所谓看向她,只是隐约可以看见,江映月写得一手精细工整的簪花小字。
她一举一动,看的人赏心悦目,直至忘我。
搁笔,江映月揉了揉手腕,待纸张干透后反复对折,递给了吕文。
“拿着这封信去城北回春医馆,那是江家产业,有我手信不会收你诊费药费,再替你母亲看一次病,若是看好了,明年会试一定参加。”
吕文接在手中,只觉有千钧之重。
他鼻子一酸,跪拜下来,“多谢月夫人!”
江映月侧过身去,不接受他跪拜,“男儿膝下有黄金,快起来,否则收你双倍诊费。”
众人不禁笑了。
就连吕文也破涕为笑。
他起身,诚心诚意又向江映月鞠了一躬,暗自决定,若是明年能参加殿试,入朝为官,他必定会报江映月的恩德。
楼上,白衣客卿目睹一切发生,不由得看向人群中最受瞩目的那女子。
“时隔多年,我本以为后宅会摧残掉她身上所有光芒,没想到……”
她仍是当年名震京师的江氏千金。
这时,一旁的楚秋秋终于回过神来,她手中马鞭一甩,发出破空声响,语气不善质问道,
“既然你才是江映月,先前为什么不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