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坐吧。”
昭德帝席地坐在铁笼中,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一丝血迹也正顺着唇角流下。
这副模样,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毒性的发作。
谢无咎难得没挂起那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着眼前憔悴得不成人形的中年男人,忽然有些不敢认了。
昭德帝天生脸嫩,即使年龄已经上来了,只要不端起帝王的架子,看起来仍是一副年轻俊朗的模样。
可如今,那模样却已经一点儿都看不出来,甚至比他实际的年龄看着更加衰老和虚弱。
“不想坐?那就站着说话吧。”
见谢无咎愣愣地站在原处,昭德帝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却并不在意。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铁笼上道,“最近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孟希越消停了没有?”
这问话仿佛在朝会之上,谢无咎回过神,避开了昭德帝的眼睛。
“情况不好,”他冷哼一声,“而且不好的很!景平王府那几个蠢货,被孟希越耍得团团转,都跟在他屁股后面,替他造势呢!”
“皇上,您再不好起来,他们恐怕真要把微臣和东厂的人挨个砍了。”
昭德帝却轻笑一声。
“朕好不起来了。”他回应得堪称铿锵有力,“你别指望朕,自己想办法吧。”
谢无咎猛地一皱眉,又舒展开来,“我已经让人去南疆找解药了,陛下多坚持一日是一日,总会有办法的。”
“没办法的,朕最清楚,你也不要骗自己才好。”
昭德帝仍是毫不留情地摇了摇头。
“这毒药侵蚀了朕的身体,这不是能好起来的感觉。”他又瞅了谢无咎一眼,有些严厉,“再说,发展下去会是如何,你不是已经在柔妃身上看到过了吗?”
谢无咎想起了柔妃如今的模样,用十根手指头,硬生生地挠烂了自己一身的皮肉。
“我——”
“行了,朕难得有一阵子清醒的功夫,没时间听你伤春悲秋的。”
谢无咎还想说什么,却被昭德帝一摆手打断了。
“福顺,”他看向一旁,“把那两样东西都拿过来,交给九千岁。”
福顺公公也瘦的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连走路都有些不利索,摇摇晃晃地端着一个托盘来到谢无咎面前。
两卷密封完好的明黄卷轴被放在里面。
谢无咎一愣之下,又调转目光向昭德帝看去。
“拿走,别让任何人知道,这是密旨。”
谢无咎入殿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昭德帝说话的时候便出现了低低的喘息声,人也跟着颤抖起来。
“你爱胡说八道,朕不管,但这件事,你必须给朕坚持下去,朕知道你会的,但你要给朕保证!”他一双眼死死盯着谢无咎,眼底的理智渐渐开始消散。
谢无咎一把抄起那两副卷轴,举过头顶跪了下去。
“微臣领旨。”
片刻之后,将凄厉的吼叫声抛之脑后,谢无咎怀揣着两份密旨,神情晦暗地从乾清宫大步走了出去。
殿门院门再次被死死锁住,他脚下飞快,不过须臾便穿过层层宫墙,回到了东厂之中。
进入属于东厂的大殿,阵阵喧嚣声便隐隐约约从外面传了进来。
“主子,”隐月小跑着来到谢无咎身边,“景平王府的人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