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明是你查的案?”
林峰神色未变,声音不紧不慢:“沈策,大理寺少卿,按理本就该接触旧年未结之案。”
“何况这件案子原归大理寺辖下,先后压了三任主簿,一直无果。”
“属下擅自查阅,是罪。但所获之事,事关霜火雷石,牵连林家,事态已至不得不查。”
“若王妃质疑,沈策……愿受责。”
这话说得恭谨至极,礼数周全,可听来却像把软剑,轻轻挡回秦苏逼来的气势。
秦苏未动。
她看着林峰,眼神里透着几分说不清的审视。
那双眼,不像是在看属官,更像是在看一只她亲手放进狼群的豺。
屋里静了片刻。
谢凌风咳了一声,识趣地后退半步,避开两人气场。
秦苏缓缓开口,嗓音极低:“大理寺查案,向来要奏请皇谕,谁给你的手谕?”
林峰神色如常:“不是谁给的。”
“是我借职权,擅开密卷。”
“算擅断,确该惩。”
他承认得利索,却偏偏没半分羞惭,反倒显得更理直气壮。
秦苏盯着他许久,忽而轻笑了一声。
“你沈策胆子不小。”
“夜探旧宅、击伤金蟒卫、收走谢家遗稿……这些事也能叫‘擅断’?”
林峰神情微顿,随即叹了口气。
“王妃既已明知,不如明说。”
“谢归明案非死罪。”
“可林山当年借兵部之力,逼其自裁,卷宗压入密库,不许翻阅,谁敢言?”
“当时朝上没人敢碰这件事,现在也只有沈策……才敢再拿出来翻。”
秦苏不语,只转头走到案边,指尖拂过桌上一卷军报,语气淡淡:
“你身上还有伤?”
林峰一怔,随即点头:“有。”
“藏得挺深。”秦苏瞥他一眼,“昨夜灵气撼动,附近山林都乱了,连斜川那边都感应到了。”
“这不是寻常术法。”
林峰沉默片刻,低声道:“青冥诀。”
秦苏微微眯眼:“林家的诀?”
“我查过——林家从未传出外门。”
林峰不答,只低头拱手:“确是青冥诀。”
“但所修术式,并非全本,只是遗页残诀。”
“我在查妖门案时,于西岭地宫所得……并无门派出处。”
这话,说得极轻极淡,却巧妙地模糊了出处。
秦苏目光深了几分:“你母亲是谁?”
林峰微笑:“大理寺册籍,沈家庶女沈如青,文士之后,七年前病逝。”
“未留名,也未得封。”
“只是个凡人。”
秦苏盯了他片刻,终究没再逼问,只淡淡一句:“行了。”
“回头这份口供,你自己送进档案处。”
“——别让人查你底细。”
林峰低声:“是。”
秦苏转身欲走,脚步忽然一顿,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林尧已动身入京。”
林峰微微一怔。
秦苏道:“他不是来祭祖,是来追你。”
“林山亲自调兵,封你北路,若你再查妖门之事——你命就不是沈策的命,是林峰的命。”
她语气不带感情,可那一声“林峰”,却像利刃割破夜雪。
林峰低头不语。
秦苏走到门口,又停了一下,语气稍缓:“殿下也未追究你昨夜之事。”
“但她说了……”
“林家不是一个人能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