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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王纪亲入书房,将王风拉了出来。王风劈头先问:
”倘若一旦破了案,主谋原形毕露,大家才发现他原来是见首不见尾的神龙怎么办?如果是条长蛇怎么办?如果是一整窝的马蜂或杀人蜂怎么办?\"
张问达听得将信将疑:
“真会有那么厉害?真到了那地步,又有什么办法?也只好拼着命办这个案子了!\"
”在你们的眼皮底下,皇帝被害,大家浑然不觉,这对手厉不厉害?\"
“只要你将主谋指出来,其余的都不用你管!”孙慎行说。
“如果那主谋会站在我面前让我指认出来,那主谋未免太差劲了,你们要除掉他自然也容易得很!不过,我有一条小计,可以令主谋自行暴露······”王风笑道。
堂上四人把目光盯着王风,准备捕捉他口吐的每一个字。
“那条小计,我写在书房的案上,这计策一走漏风声,就不好办了!\"
王纪回书房取出一张书写得乱七八糟的纸,朝王风一晃,问:
”是这个吧?\"
王风点点头。孙慎行先抢过一看,又递给其它的二
人,大家看到满纸尽是横竖歪斜的“打草惊蛇”的字样!
“你那计策不灵,我试过了!”王纪说。
“怎么个试法?”王风问。
王纪娓娓道来。数日之前,他故意大张旗鼓地派人分驰二路,到南京皇陵去逮捕崔文升归案,又到李可灼老家锁回李可灼。那崔文升押回北京,一路上啥事也没有,一条蛇也没出来;那李可灼过江时,虽然出了事故,却非人为,也是一条蛇也没出现。
“爹,那李可灼过江时到底出了什么事故?\"”都是很平常的事故,两个时辰之前,快马才先驰京回报:押送人马搭一艘旧船过江,船到江心忽然散了板,锦衣卫与李可灼全部落入大江。幸好我挑的锦衣卫水性很好,把李可灼打捞起来。“
”那水手呢?\"
“水手落江以后不见了。”
“唉!蛇出现了,他们看不见,自然也给溜走了!那李可灼现在还在路上吧?\"
“他们大队人马滞后,还在途中。 \"
”只怕那蛇还会出现。 不好!只怕要全军覆没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所云便在这时,堂上突然出现一个血人,他是从走廊下疾奔上堂的。王纪一步上前扶住了来人,那人早已快晕死过去,但仍撑着一口气:
“幸不辱命。 \"
”副使辛苦了。“王纪亲自倒了一杯茶,端给来人道。锦衣副使喝了一口茶,叹道:
”我等。 几乎全军覆没。 不过大人放心,李可灼已交付刑部大堂,还有两个活口。 \"
“诸位大人稍坐,我带他找医生包扎去!”王纪对大家说,同时扶着那血人出去。
大家望着那锦衣副使出去,都感到一缕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显然是主谋下的毒手。
“他们是志在必得!”孙慎行想了想,叹曰。“看来将有一场险风恶浪!”王心一皱眉头。“崔文升回京,一路无事;李可灼返京,迭遇风险。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身后是不同的两家主人?还是说明崔文升身上已无重大秘密,而李可灼则藏有非常要紧的秘密?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王风又思索道。
这时两个小兄弟在书房中有点耐不住,也走出来。文秉生恐大人们将他撵走,便抢先说:
“想打杀李可灼的幕后人,我认得!\"
他这一说,众人无不震惊,目光全投在小文秉脸上。”小兄弟,你不可如此肯定。“王风道。
”我是认得嘛。“文秉不服,当即将自己当年被陈奉所虏,送去怀公门,在李永贞房中见到三个颇有来头的太监。接着,又将今日在”老爹酒楼“巧遇李永贞及魏进忠的情形细述了一遍。末了,又强调说:“王大哥,那魁梧的太监是不是这么说的那定做的船虽在江上散了板,可是人却。 往下的话便断了。孙大人,你看这情形与李可灼过江船散了板的情况是否相符?既是相符,那魁梧的太监必定是幕后指挥了!\"
”你这小娃推理起来,倒是有板有眼,不愧是新科状元的儿子!“张问达赞道。
王风笑了笑,对文秉说:
”小兄弟,你这是满打满算,一厢情愿的推理。假如近日来天下有十起沉船,你顶多是对上了十分之一;若是三起沉船也只对了三分一。而那通报消息的魁梧太监,可以是经办人,也可以是联络人,自然也可以是幕后指挥,也只有三分一对上。如此七除八扣,三折而又三折,你看能对上几成?\"
这话,与其说是王风说服文秉,不如说是王风规范自己。因为他的心中也一直作如是观,与文秉一般无二,但又感到不应该如此简单。
“话虽是这么说,但我还是有个不情之请。三位小友是否可以设法到大内一行,弄清楚这两个人的姓名、身份、背景,”孙慎行道。
“大内禁地便是五府六部大臣,也不能轻易进得,我们三个白丁,那是找死去了!”王风道。
“是老夫失言了。”孙慎行有点不好意思。
“我是怕又给抓去。”文秉想了想,终觉有点过意
不去嗫嚅地说。
“这回可不是阉割,而是砍头!”黄宗羲纠正道。“仁人义士总是要舍身取义的。”王心一叹道。“那也得看为什么事,为谁?”黄宗羲冷然道。王心一听了,大不顺耳,不服的说:
“难道为了破"红丸案",为了先帝、为了当今皇上、为了振兴华夏,不值得吗?\"
“听说,当今小皇上是个了不起的雕刻师,出色的木匠······”黄宗羲故意含混道。
他虽声音压得低极,含义也颇含糊,但句句都十分清晰地钻入了诸朝臣的耳中。
大家愕然相顾,都隐隐然觉得天下变了。
这时,新科状元文震孟前来拜访,他闻说这里聚着三个尚书,这一来就可收举一反三之效。他同诸大臣礼毕,坐了下来,却见一个秀丽的姑娘,莫名其妙地杂在人丛,即俯下头来以免失礼。
“状元公,你看这女子出落得如何?”孙慎行却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