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也跟着极力地诱导皇儿:
”父皇万岁、父皇万岁!&34;
孩子才一周岁多,正牙牙学语,便咿咿呀呀学着说:
“父。 皇。 岁!&34;
孩子的舌头转不过来,吴美人听起来好像”乌皇万衰“,心里不禁骂道:这孩子要死啦,要死啦!
”呵哈哈,呵哈哈哈!&34;
大人的笑声汇成一片,还夹杂着参差不一的掌声呢!
高宗赵构很满意地走了。
吴美人花了一番心思所做的精心打扮,并没有白费,她从高宗的眼神中知道,她今晚应该有机会了!
此时她正在寝官门外等候宣旨。她记不清上次的邀幸距今多少天?感觉上好像过了好久,久到令人难耐的地步。她急切地盼望春宵一度,更盼为皇上生个胖娃娃。
“皇上有旨,吴美人入侍!”吴氏款款而入,进了门便跪拜,道:“奴婢叩问圣安,吾皇万岁万万岁!&34;”起来吧,吴美人。“赵构牵起吴美人的玉手。吴美人很聪明,她很清楚,此时不能太轻浮,也不许装得过份老实,要奉承得恰如其分。
销金帐内,龙手勾住了玉肩。玉手轻轻地搂住了龙脖。
&34;咦?“赵构忽觉颈后触到什么异物,惊问道:”那是什么?&34;
吴美人高兴地亮出手腕,娇声说道:
“皇上忘了,这是皇上赏赐的那只金环啊。”啊!赵构好像被热火烫着。
赵构赐给吴美人的这一只金环,原来是有一对。一只带在赵构身上,那年他逃难时,用它来保住一条命。
另一只金环原在邢夫人手中,它同上皇及韦氏手书一道,由承议郎赵子砥从金国捎了回来。邢夫人的意思,是让两只金环团聚,她特别托言:“为我面报大王,愿如此环,早得相见。”赵构一见,立即联想到当年他逃难时的那一个夜晚、那一处芦苇、那一个狼狈相。他不想目睹此物,真想把它扔掉。刚好吴美人过来,问说:
“那是什么?&34;
”你若喜欢就拿去吧。“赵构顺口便道。
”谢万岁赏赐!“吴美人认真的当作是皇帝赏赐,高兴地捧走了。
赵构如何料到,在这意绵绵兴冲冲的时候,竟会碰触到这个勾起他伤痛的东西!
吴美人却是百思不解。皇上的赐物,她今夜特别佩带上,希望能讨得一点欢心,岂料弄巧成拙,惹来皇上不悦。究竟犯了什么禁忌?她畏缩在一旁,连气也不敢喘了。
此时,赵构想到的是韦氏那一封如泣如诉的手书,他心里百般矛盾,百般痛苦。救母也得救父,救父又得救兄。两个旧帝都救回来了,他将置身何地?5
自出娘胎以来,赵枢从没经历过如此的长途跋涉。这是另一种苦状,与当俘虏时的那种苦状,似又不似。
所不同的,眼下谁都不知他的真实身分,因此用不着那么担心受怕,他可以如天马行空,独来独往,欲行欲歇、欲走欲睡,完全由自己作主。不像当俘虏时如猪狗一般,任凭金人吆喝驱使。
但现在他陷入极端的孤独、空虚之中。迄今他才体会到,人一旦离开了亲人,心里是多么难受。他一双脚磨出了泡,痛楚正在穿心,但不能歇下来。他必须赶路,无论如何他要撑住。他必须逃出定州,逃到安全之地。
赵枢做梦也没想到,竟能逃出北迁队伍。自京都陷落,皇族被俘,面对国难,虽是一腔悲愤,但回天乏力,一路上只是默默忍受,不曾萌生逃跑的念头。在北迁的路上,他和监押的金兵渐渐混熟,私下不断有言语交谈。金兵对他这个俘虏竟也颇有好感,闲着无聊时,常常缠住他,要他谈古说今。记得有一天,无意之间,赵枢问那个金人的姓名,当对方说出姓“石”后,赵枢随口念道:
“石这个字,为名不成,得召而退,逢皮则破,遇卒则碎。”
“玄了、玄了!怎么让你测得如此准?”金兵突然叫了起来。
“怎么的准法?”赵枢不解地问道。
“俺当初立了战功,上司说好,要把我升为头目,后来便是让一个姓皮的小卒子给捅没啦!“金兵实话实说。
”真有这么回事?&34;
“千真万确,你讲的神准呢!&34;
赵枢听后,想笑不敢笑。暗自奇怪,自己不过按石字的笔划信口胡说,为什么如此巧合?难道其中含有什么天机?
赵枢也不当一回事。偏偏这位石某缠着他不放,硬求赵枢为他卜前程、指迷津,赵枢只得根据字义胡扯一番。道是胡扯,也属劝善,没想到这位石某真的做起善事来。就在环环出事、信王赵榛逃跑后的几天,北迁队伍行至定州境内时,姓石的金兵巧妙地让赵枢”失踪“了!
一年多来,由于种种原因,赵枢始终没走出定州。他一直想南下寻找皇家,却被各种传言困住,使他裹足不前。为了糊口,他索性以”拆字“营生,但他谨守原则,只要三餐有着落,绝不再轻易招摇。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寺院的长老,便被长老雇去抄写佛经。抄经抄到入了迷,差点出家。当然,他自知尘缘未了,凡心未尽,何况他还是堂堂亲王呢!眼下他急急寻路,正要去五马山。想到即将与五马山上的十八弟赵榛会面,脚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抬头五马山在望,他更是激动不已!
暮云拥树,极目凄迷。黄昏既临,纵然身在高处,又能看到什么?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前进,6
谁能料到,满怀复国之志,受到远近百姓拥戴的赵榛,此时正处于孤力无援的境地。
他苦苦沉思:自从来到五马山被拥为各寨统帅以后,两河遗民闻风响应,前来投效的队伍不断壮大,上下一心,斗志旺盛。于是他连连出击金兵,获了几次大胜仗,打出了名声,打出了威风,敌兵也闻风丧胆。于是他雄心勃勃,凭这支孤军就想把金兵驱出中原。至今他才悟到,这五马山虽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但毕竟山下四面临敌,出击容易入援难,尤其粮饷的筹措与运输成了头等的难题。加上这支义军未得到朝廷的承认,名不正言不顺,行动处处受制约,这些劣势也渐渐被金营窥破。好在早些时候赵榛就未雨绸缪,派马扩带着信札,设法见到皇上,请求朝廷立即派兵救援,以便牵住敌兵。可是,几个月过去了,日日望断南飞雁,既不见王师旗影,也不见马扩归来。眼看寨中军需日尽,不禁忧心如焚。
虽是如此,赵榛依旧不形于色。身为统帅,哪怕是一个蹙眉,也会引起部下的猜测或疑虑。所以,赵榛极力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一天他才踏进帅堂,就发现部下已经云集在这里。
“唔,大王来了。”众将齐声说道。
“末将见过大王。”
赵榛一看,施礼者正是随赵邦杰下山筹粮的副将。忙问:
“怎么不见赵大夫回来,粮饷筹到手吗?&34;
这位副将满脸挫折地说:&34;大王,上山的要道多被金兵切断,附近的州府有的受金人控制,无能为力;有的虽属我大宋辖管,但又不肯轻易献粮。“
”为什么不肯献粮?“赵榛疑惑道。
”说是没有朝廷的诏令,不敢擅自调粮。“
”这般说来,至今是一筹不展?&34;
“目前只能从民间筹来一些,赵大夫命末将先运回山。”
“那一点点简直是杯水车薪,救不了急啊!”另一个将官叹道。
经他这么一说,大家也纷纷说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