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上辈子,她连做梦都不敢奢想,能成为荣妄口中的“友”。
这辈子,真好。
“好,是盟友。”裴桑枝重复道。
荣妄笑意更浓,宫里发生的那些个晦气事,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忘了,但裴桑枝又提起来了。
“国公爷是在因何事而烦恼?”
“我很乐意为国公爷分忧。”
投其所好,博美人一乐,终归治标不治本。
知悉来龙去脉,彻彻底底将隐患抹杀,荣妄才不会因其所扰!
她记仇,不如荣妄豁达。
荣妄抿了抿唇,回望着裴桑枝亮的难以言喻的眼睛,终是没有隐瞒,原原本本道:“恒王私下投效杨淑妃,欲以六公主下嫁于我,把我拉上贼船,引我为恒王和庆平侯府所用。”
“我念及六公主毕竟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起初并没有打算选择撕破脸,而是寻了得体的由头,委婉推辞了。”
“然而,六公主不仅未曾收敛,反而抬出陛下与姑祖母的名号,坚称她就是与我最为相配之人。”
“想来,杨淑妃与恒王早已对六公主下了死令,定要她将我收入囊中。”
“庆平侯府上下近来也颇不安分,不时有人在老夫人与我面前旁敲侧击,亦或者是在暗中散布流言。”
“甚至收买荣国公府下人,打探我的行踪去向。”
“若非我在各处都安插了眼线,耳目灵通,只怕‘两府联姻在即’的谣言早已闹得满城风雨了。”
“届时,只需陛下一纸赐婚诏书就能板上钉钉。”
荣妄眼底泛着寒芒,继续道:“他们合起伙来算计小爷!”
裴桑枝瞧着生起气来都活色生香的荣妄,悄悄叹了口气。
六公主谢宁华又不是瞎子。
下嫁荣妄,绝不仅仅是为了替恒王拉拢势力。
放眼整个上京城,论家世之显赫、容貌之出众、身份之尊贵,荣妄在适龄公子中堪称独占鳌头。
至于纨绔之名,无伤大雅。
荣妄是狂、是傲、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然细究其生平,掰着手指数也数不出荣妄为非作歹的劣迹来。
“扬汤止沸,终非长久之计,不如直接釜底抽薪。”裴桑枝眉尖微蹙,眸中闪过一丝锋芒,“国公爷,宫中之事你我鞭长莫及力有不逮,但宫外的杨氏一族……”
裴桑枝顿了顿,唇角微扬,继续道:“可做的文章,可就多了。”
“最简单的法子,挑拨离间。”
“庆平侯乃杨淑妃的兄长,膝下两嫡子,是双胞胎,出生时辰前后相差不足两刻钟。”
“这两刻钟,二人境遇天差地别。”
“一个生来便是世子,养在杨老夫人和杨老太爷院中,一个却不得不屈居人下,辛辛苦苦去谋前程。”
“庆平侯对杨世子寄予厚望,而庆平侯夫人则是偏心亲手养大的杨二郎,把杨二郎养得文不成武不就,却心高气傲。”
“做父母的偏心眼儿一碗水端不平,子女之间怎么可能兄友弟恭,哪怕不斗个你死我活,也会是面和心不和。”
“兄弟二人,世子之争,向来如此。”
“把杨世子的把柄推至庆平侯夫人和杨二郎面前,接下来的事情,水到渠成,国公爷坐收渔利即可。”
“国公爷可会嫌恶我工于心计,阴险狠毒?”
荣妄:“是聪慧。”
旋即又道:“杨大郎的把柄可不好找。”
裴桑枝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指节微微发白,眼眸深处掠过挣扎犹豫。
荣妄都未能掌握的把柄,她若知晓,岂非反常?
可,面前之人是荣妄啊。
不是旁人。
是她两世仅有的光亮。
“有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