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不相信,若裴桑枝失了清白之身,父亲还能这般器重纵容!
看来,入夜后,得偷偷去趟明灵院了。
大哥受此大辱,起程离京前设局教训裴桑枝一番,以泄心头之愤,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想起永宁侯那毫不留情的一记耳光,以及那些字字诛心的刻薄言语,裴明珠只觉颊边火辣辣的痛楚愈发鲜明起来。
疼。
面上疼。
心里也疼。
……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凛冽的寒风掠过,唯有廊下一盏盏灯笼在风中摇曳,发出断续的窸窣声响。
裴桑枝吩咐霜序与拾翠分头行事。
一人盯紧琅玕院,一人留意明灵院。
至于为何又忽略了裴临允……倒也不是存心轻慢,实在是裴临允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如今连起身都颇为吃力,遑论费心筹谋来报复她了。
当然,更主要的是,以裴临允一人的脑子,也着实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听到霜序的回禀,裴桑枝虽早已料到受辱的裴明珠与裴谨澄必会忍不住出口恶气,此刻仍不免感慨。
比她想象的还沉不住气!
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不隔夜,但也好歹掂量掂量实际吧!
前脚刚遭永宁侯疾言厉色的警告,后脚又三更半夜的私会了。
这是没把她当回事,还是没把永宁侯当回事。
要怪,就只能怪永宁侯在火上浇的这桶油过于恰到好处了。
裴桑枝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仰首望着夜空,神色一本正经道:“今夜月色清绝,倒有几分“流星透疏木,走月逆行云”的佛门禅意。”
“祖父下山多日,想必甚是怀念山间孤月。”
说着说着,轻轻叹了口气,眸中映着廊下的灯火,温温柔柔道:“为人孙女,自当体恤祖父心意。”
“你们说呢?”
裴桑枝回眸看向素华和霜序,眉眼弯弯,笑容灿烂。
素华脸不红气不喘道:“姑娘说得对,今晚的夜色甚美。”
初来乍到的霜序还有些没摸清楚这对主仆的路数,迟疑地探身望向窗外,瞧了瞧黑漆漆的不见一缕月光的天,只得昧着良心轻声附和:“倒真有几分夜行山道的意境。”
就差几声瘆人的狼嚎了。
确定了,是她欣赏不来的禅意。
霜序的眼睛眨了又眨,心中暗暗道,原来姑娘喜欢这样的。
裴桑枝觑了眼小脸皱成一团的霜序,笑道:“待会儿你就明白了。”
霜序:“哪怕不明白,也理解。”
国公爷交代了,姑娘说什么,做什么都自有用意。
她和拾翠要做的事情只有两件。
其一,听话。
其二,保护好姑娘。
别说是指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说夜色甚美了,就是指鹿为马,她以后也会毫不犹豫地随声附和。
素华眼角微微一抽。
活宝。
白纸似的活宝。
裴桑枝道“走吧。”
“提灯,去邀祖父赏赏这难得一见的月。”
解衣欲睡的裴余时:他像是什么很蠢很贱的东西吗?
哪有正常人在数九寒天的三更半夜,邀一个年逾六旬的糟老头子赏爷月啊!
是真不担心他染了风寒,撒手西去。
好吧,他承认,他显年轻,还身体倍儿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