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容闻言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宫内的消息不止给了穆王府,各家王府都得带人进宫。
九极殿里,顺德帝是真的醒了,闳稷跪在榻旁眼眶有些红。
太医们和徐朝筠已经束手无策了,见此情形,闳稷只能让他们都退下。
“我梦到先帝了。”等殿内只剩闳稷一人时,顺德帝才开口讷讷道:“他说…他说秩儿这个皇帝做得很好,可是稷儿…我知道我做得不好…”
“我想做的事还有很多,可如今,看来是不成了。”顺德帝深叹一口气,看闳稷也有些看不清了,他抬手在闳稷脑袋上摸了摸:“你这个霸王性子,其实…与先帝最像…”
闳稷摇头喉咙有些哽:“您养我长大,我与您最像。”
“稷儿又哄我开心,无妨,我都清楚,你比我好,大邺以后也会更好对不对?”顺德帝浅浅一笑:“我知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孩子,我也不担心你会苛待诲儿和词儿,只是我还是要为你打算。”
“诲儿…如今对你没有威胁,我只怕词儿长大会有不甘,让他…过继出去吧…给老八,旨意我早已拟好,全盛都知道…至于冯氏,她若是安分便让她在行宫安度晚年,若是不安分,你要趁早杀了。”
顺德帝这是要彻底杜绝一切会影响闳稷坐龙椅的不稳定因素。
“皇兄…”闳稷想说其实不必如此,他会好好善待,可他也知道,顺德帝这么做才是最好的。
“稷儿啊,你幼时不知事,刚会说话时便常随谦儿一同唤我父皇…如今我就要走了,你再这么唤我一次可好?”顺德帝面含期冀,拉着闳稷的手也紧了些,声音有些颤:“就一次。”
闳稷红了眼,他低头咬着牙,顺德帝就这么等着。
“陛下,殿下,外头诸位大人都到了。”全盛急匆匆进入殿内打破两人谈话。
顺德帝闻言缓了口气,看向闳稷有些惋惜,拍拍他的手:“罢了,你让他们进来吧,还有成氏,一同叫进来。”
闳稷抬头,顺德帝还是一如既往地慈爱:“我能为你做的不多了,直接为她赐下圣旨对你无用,有些人…有些事得你亲自解决。”
这不仅仅是后宫的事,更是新君和顽固世族的头一回博弈,闳稷必须要亲自赢下这局。
九极殿里弥漫着一股气味,是药气也是…将死之气。
成容和诸位大臣跪在龙榻底下听着顺德帝的遗命。
什么都说了,让闳稷榻前继位,让七皇子过继到八王府上,不让后妃陪葬…
最后的最后,顺德帝隔着人群看着成容,他说,成氏家中虽出身商贾,但这么些年懂分寸也孝顺,是个能干懂礼的好孩子。
诸臣暗自压下心惊,成容立马磕头只道这是应该的。
顺德帝视线在她与闳稷身上停留许久,是在看他二人,也像是透过他们看其他的。
九极殿中压抑的哭声传出来时,殿外跪着的所有人全都匍匐叩首低泣。
皇宫,城门,城外四十九寺的丧钟在夜里齐鸣。
九九极数,整整八十一响,大邺顺德一朝伴着钟鸣彻底落幕。
全盛跪在地上痛哭,闳稷看着榻上那再也睁不开眼睛的人,心底一片悲怆。
二十二年的养育,二十二年的感情,有算计,亦有怨恨,可长兄如父,这不是假的。
闳稷红着眼让所有人都退下,又让成容留下。
“陛下…”赵齐英看着他欲言又止,随后还是依言退出。
殿外跪着许多人,而九极殿里只有成容和闳稷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