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烺,注意你的言辞。”钟跃提高声音,直呼卫烺的名字,道:“平南王留我二人留守平南城,本应稳定后方,安定民心。可野狼帮为非作歹,仗势凌人,如何安定后方?”
卫烺自知口出狂言,经钟跃厉声提醒,气势已弱了三分。
可卫豺毕竟不似旁人,若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保不住,今后如何在野狼帮立足?
于是他稍退一步,道:“纵然卫豺有失,稍加惩戒,有个交代就罢了。何必为了一介小小女子伤我方大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钟跃并不退让:“命无贵贱,此时若不严惩,必定人人效仿,暂居平南城的西南官员也绝不肯罢休。今日,我必杀卫豺,以警众人,安定民心。”
“你……”卫烺见钟跃软硬不吃,气急败坏,将狼牙棒擒在手中,道:“若如此,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你想怎样?你能怎样?”钟跃毫不畏惧,按住腰间宝剑,怒视卫烺。
二将携众手下对峙于军营门口,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正当此时,忽有两架马车疾驰而至,竟是朱大昌和那归云山庄的云公子来了。
原来,此二人自千金台而下,直入平南王府,朱大昌正欲与刚结交的云大哥摆宴畅饮,却听到二将对峙的消息。
“云兄,你看……”朱大昌急于处理二将矛盾,可又不敢怠慢了这位归云山庄的“财神爷”。
那云公子倒也通透,道:“军务要紧,朱兄可自便行事。不过,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我欲以山庄财力助平南王成就大业,岂能不识麾下大将?请与朱兄同去。”
朱大昌并未拒绝,只是说:“二将不合,自相争斗,怕是要让云兄见笑了。”
于是云公子将管家及账房留在王府用餐,自己带丫鬟出门去,并唤了住在王府附近客栈的车夫,同朱大昌一同去了军营。
见朱大昌下车,二将也只得停止争吵,急忙拜见。
“卫烺钟跃,你二将同为平南城镇守,何故对峙争论啊?”
其实来之前,朱大昌已经了解大致情形,如此发问,不过想探探二将各自有何说辞罢了。
“公子,”卫烺抢先答话:“钟跃将军的人抓了我弟卫豺,还欲加害于他,我特来要人。”
“哼,恶人先告状,对于你弟卫豺的所作所为却只字不提。”钟跃心中对卫烺颇为鄙夷,随即辩解道:“公子,卫豺强抢怒城县令武定边女儿,致其蒙羞而死,杀人自当偿命。我乃平南守将,有人在平南城违法,自当严惩不贷。”
卫烺愤而大喝道:“平南王刚刚举事,正是用人之际,不过一个区区县令的女儿,命如草芥,身比鸿毛,你却要小题大做,先斩大将,不知是何居心?”
“小题大做?”钟跃脾气再好,也绝对听不下去了:“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卫烺接过话头,只道:“人分三六九等,命有高低贵贱……”
“命无高低贵贱,”未等卫烺说完,钟跃便接过话头:“杀人,就要偿命。我身为平南城守将,决不允许任何人在城中为非作歹,尤其是野狼帮。”
“什么?”此言一出,野狼帮一片哗然,各执兵仗叫嚣喧哗。
见对方蠢蠢欲动,钟跃一把拔出腰间宝剑,麾下守军也心领神会,将长枪对准野狼帮,双方再次陷入僵持。
“好了好了,”朱大昌见形势即将失控,急忙劝解道:“卫烺,这……这卫豺确有恶行,钟跃将军既已查明……”
“公子,卫豺乃我胞弟,若他有差池,恐野狼帮上下难以再为平南王效力了。”卫烺见情势不对,急忙插话道。
“这……”朱大昌并无治理经验,只恨自己来的匆忙,没把那军师越涧带来,此人虽刚刚投靠,但点子极多。
此刻,朱大昌梗在“这”字之上,急得抓耳挠腮,一时想不起将有何说辞。
钟跃见朱大昌犹豫不决,道:“公子,西南官员新附,人心不稳,才使家属在城中为质。若此事不得妥善解决,城中家属人心不安,消息流传出去,官员们亦不能尽心竭力。若此时后方再起叛乱,我军必腹背受敌,难以长久。”
“稳定后方,也是重要之事。”朱大昌点头,表示赞同。
“公子,”卫烺见朱大昌有所动摇,道:“野狼帮自归附平南王以来,忠心耿耿。西南官员慑于平南王威望,却未必诚心。为新附之人而寒老将之心,不可为也。”
朱大昌听二人说辞,都有道理,左右摇摆不定。
辩到最后,钟跃再也忍不住了,向前紧走几步,逼视卫烺,道:“民怨可以不顾,民愤可以不平,可不杀卫豺,如何向怒城县令武定边交代?”
“无需交代,他敢有异议,”卫烺左手置于喉咙,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杀掉便是。”
“淫其女而杀其父,与禽兽何异?”钟跃出离愤怒了,提剑欲刺,却被狼牙棒挡住。
二人相互角力,一时难分高下。
“二将住手,休伤了和气。”朱大昌见局势变得难以控制,只得亲自劝阻,才将二人拉开。
可他的脑袋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小丫鬟芍药紧紧拉着目盲的云公子的手臂,身体竟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恐惧:难道杀人偿命,也是需要讨论的吗?在这些人的眼中,人的性命究竟是什么?
她看着自称“云公子”的陈忘,忍不住喊了一声:“大叔。”